第十一章 暴雨将至

    mon jan 19 23:27:22 cst 2015

    军队离开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从水里露出半个脑袋来，这是那个新手，其实他虽然连中了好几箭，但好在都没伤在要害。当时他就倒过去了，但是直接掉落水里，一会儿之后已经有了些意识，见大事不妙也就不敢冒出头来，自己人和敌人都没发现战场上突然丢了一个人。

    他在水中靠着一根芦管潜伏了大半个时辰，这深秋黎明的水下，别说有多冷了，新手的嘴唇完全冻得变成紫黑色，牙齿不停地互相厮打着。他从水中爬了出来，坐在水边石头上运了一会内功，烘干了衣服，活动下血脉，感觉身上逐渐暖和起来，忙不迭地向前方路口走去，却没有发现身后一双阴森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新手的名字叫做焦龙，是组织里最近训练出来的，这还是第一次参加任务，说来也是无奈，因为其他的老手都临时有命，头领无奈之下才选择了他。

    对于焦龙来说，这本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整个任务的过程中，他前前后后的也非常卖力，其武艺也让人找不出什么可挑剔的，但头领每次看他的眼神，明显的就是很不屑。

    好吧，不去想了，焦龙得意地对自己说，至少你们所有人都挂了，只有我这个你们还瞧不上的新手活着回去报信，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吧。

    说起来，焦龙到现在还是有些后怕，要不是刚好掉到水里，天又还没很亮，估计会被那些战士找到灭口或者抓去严刑拷打也不一定。想想那些战士的凶狠无情，脊背上还不时地冒出冷汗来。百密终有一疏啊，也是我焦龙运气好，待会回城一定要去庙里给菩萨送上一整只羊，多谢他保佑我这个小喽啰。

    焦龙加快了脚步往离州城里赶去，将近正午的时候到了城门口，这一路上，焦龙担惊受怕，总感觉自己身后跟着什么人。

    进了城，焦龙转向丹雀大街，一直走到街尾，右转到了桥巷，再进百来米，这里是一个染布坊。

    掌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躯肥胖，敞着胸，露出密布的胸毛，袖子卷到手肘上，其实我怀疑他本来是杀猪的，后来转行。中年男人看到焦龙，眯着眼笑了，这笑比哭难看一百倍有余。打招呼道：“焦兄弟，来买块布给媳妇做衣裳么？店里请看吧。”

    焦龙懒得理他的调侃，径直走进店里。身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却不再跟着进去了。

    焦龙进入店中，掌柜的也跟了进来，笑脸一下就消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愤怒的面容：“你怎么搞的，后面有尾巴都不知道么？”

    “什么？”焦龙才发现路上的疑神疑鬼不是心理作用，自己竟然把敌人带回组织的联络点。当下取了兵刃就要往外面走，却被掌柜的一把拉住。

    “你现在去还有什么用？老鬼早出去打发他啦。”

    大街上，一个戴着斗笠的农夫在拼命奔跑着，好像是见了鬼一样，刚才正准备扮作买布料的乡下人跟进去，却被一支短刺飞过来，要不是躲闪及时，险些就命丧当场。

    紧接着一个脸上乱画着好像庙里小鬼的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手中握着的钢刺一送就递向他的咽喉，今年真的是流年不利么？先保了命回去再说吧。

    来到城外，黑衣人越发大胆，一刺接着一刺，招招都向农夫的要害递来，完全只是进手的招式，根本不给敌人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农夫这时却也发了狠，小兔崽子，不理你你倒嚣张了。也拔出腰中暗藏的短刀，返回身来与之格斗。

    黑衣鬼面人的剑是圆形无刃的，但似乎弹性极好，每一招都是用内力使剑弯曲，靠剑尖的诡异的移动来进攻，而且他每招之间似乎都没有间隙，像流水那样从不间断。

    农夫被逼得一直后退，点子很扎手啊。突然想到，这莫不是第五氏的“流水无情”，一分神之间已经肩背上已经连中了好几剑，背后那剑最重，直接刺穿了肺叶。

    在这生死关头，农夫突然拔身而起，斗笠瞬时破裂开来，夹杂着内力的竹片像被狂风带着的暴雨一样卷向黑衣人，这每一根竹片力度不下于一支弩箭。

    黑衣人变招极快，剑尖竟然点开了所有的竹片，突然农夫一掌向黑衣人左肩拍去，因为疲于应付飞来的竹片，黑衣人右手已经无法回防，只能同样击出左掌与之对掌。

    “不好！”黑衣人叫道。但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农夫应掌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打了个旋，直直的掉进护城河之中。

    原来农夫早已瞧好后面就是河面，无法逃脱之下，只好逼迫黑衣人对掌，借用双方的掌力把自己打飞到河里。

    黑衣人楞在了河边，这河水十分湍急，只一会儿农夫早已离开落水之处几十米远，根本已经追不上了，农夫还探出头来，往黑衣人这里使了个眼色，往下一潜，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下潜处先冒出来的一些血迹逐渐地淡开。黑衣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返回联络点。

    护城河上游十几里，农夫悄悄上了岸，竟然是本来应该关押在天牢的欧阳震难，他咬着牙，强忍着背脊的疼痛，硬撑着挣扎起来，定定神，找到了霍汉的方向，坚定地走了过去，汉人的意思就是汉子，果真能咬着牙抵抗痛苦，坚强地走下去。

    入夜，霍汉皇宫，欧阳支撑着到了门口，鲜血已经把他的整件衣服都浸透了。每走一步，他都带着血染的脚印，那么远的路，他支撑到了这里，血竟然没有流光。

    早已在等待消息的满山太子听报急忙跑了出来，看到这个样子的震难，心中难过，蹲在他身边，说道：“震难兄弟，之前委屈你了，有什么消息吗？”

    “回报太子，之前的事，我也确实有可疑，怨不得您。我欧阳一族世代报效霍汉，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奉命跟踪那个新手到了离州城里，一个染布坊是他们的接头点，我被一个戴着鬼面的黑衣人发现追杀，他用的是离州第五家的流水无情剑法，我怀疑背后是离州军在捣鬼……”

    还没说完，震难已经晕过去了，只要是人，总有极限的，他的极限没有高到可以叙述清楚整件事情的地步。太子喊来太医，吩咐好好治疗。又连忙召集了大臣们到大殿议事。

    大殿上，昏黑的灯光下，百来个大臣伏在地上，他们的新皇端坐在宝座上正审视着他们，好像从远处传来的声音，绕着大殿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弟兄们，刚才欧阳震难传回了消息，参与刺杀的黑衣人就躲在离州城内，而且其中一个人用的还是离州都统第五家的剑法。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做？”

    听说这话，大臣们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请战。大殿上一片嘈杂，主战派的声音压倒了一切，人们已经听不到想要和平应对的虚弱声音了。

    太子猛地站起，喊道：“此事不能善罢，命各地征调大军，日内集结焉耆山，我要血洗离州城，找出凶手，千刀万剐！”

    “兄弟们，谁愿跟随我！”

    大殿上几千把刀撞击着，大殿内回绕着所有人的声音：“我愿追随太子！”

    夜已黑，但乌云却更早地埋没了原来的皓月，一层层乌云压迫着塞北大漠的空气，像血块一样浓的云，已经没有任何的狂风能够吹开，血的仇恨只有血能够冲开。

    不顾一切想要复仇的人啊，是什么让你迷失了理智，你本是熟读兵书，经历过无数征战，充满着智慧，明晓敌我力量的天之骄子，却为什么会因为仇恨，不仅要将战火带去给那些无辜的人民，还要将灾祸带到自己的羊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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