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奇遇

    sat feb 14 09:44:40 cst 2015

    “汉堡太硬了，差评！”

    “薯条太瘪了，差评！”

    “可乐太淡了，差评！”

    跳跃于味蕾上的酸甜和记忆中的美味截然不同，曾游柄如同嚼蜡般吞咽着快餐。尽管他不停发着不满足的牢骚，却没有浪费一丁点儿食物，连掉在纸盒内的生菜都捡到了嘴里。

    “大哥，要不要再来一份啊？”小明看曾游柄的模样，以为他是在口是心非，于是笑眯眯地加了一句：“吃饱了晚上来带我打游戏呗。”

    “嗯？”曾游柄茫然地吸吮完最后一口番茄酱，他感觉小明话中有话。

    “到时候顺便教教我怎么用狙嘛。”小明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他的真实用意，即玩家间经常做的事――拜师。

    “我……”曾游柄手指动了动，似是考虑了一番，“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咳！”小明差点被可乐呛到了，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拜托，都出网吧了，不要说这么猥琐的话了好吗？”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在此久留，我还要去……”压在心底的想法是不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学生说的，曾游柄想了想，又引用了一个网络上常见的句式，“我还要去拯救世界呢。”

    “你够了啊！”小明不耐烦地摆摆手，架起手仰头说道：“不教就不教呗，我又没求你。”

    这下换曾游柄哭笑不得了，他搔搔头，半天才挤出一句：“总之，谢谢你的麦当劳，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哈。”

    “你来真的啊？”小明有点急了，他是真心想要找个技术高超的师傅，要是学得一招两式，就可以在其他小朋友面前装逼了。呃，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今天的遭遇就像漫画里的故事一样。小明隐隐感觉，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落魄侠客，他想学学漫画里的好心救济人，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两本“武功秘籍”做回报什么的。

    “我再给你点份套餐吧。”小明决定先稳住神秘的曾游柄，他不待后者拒绝，紧接着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没地方睡觉啊？刚好我叔叔正在招人，只要会上网就行，提供食宿，工作轻松，要不要我介绍你去试试？”

    虽然小明的话很像是传销组织的宣传口号，但曾游柄能从小孩子的纯真瞳孔中看出，对方的感情是真挚的。只可惜，这个对离家流浪的人充满诱惑的提议，对曾游柄没什么用。他微笑地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小明的好意。

    必须，必须赶过去，趁我还是……自由的。

    “啊~不要嘛~”见诱惑计划失败，小明用起了他常对七姑八婶们用的招式――撒娇。

    “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呵呵。”

    “切――”又失败了，小明暗暗竖了竖中指，索性放开了心怀，摆足了漫画里大侠的姿势，“相聚即是有缘，那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真是个奇怪的小孩，曾游柄也是好笑地拱了拱手回礼。

    “就此别过！”确定放弃后，小明竟是干脆利落地跳下了凳子，在曾游柄之前，推开了麦当劳的店门，扬长而去。

    “好有古装片的气势，这小子以后不会也变成那样吧？”如此熟悉的一幕，曾游柄不禁想起了ab栋里，整天喊着“为了联盟”、“为了部落”、“联盟狗”、“部落猪”的网瘾少年们。

    卫生和礼仪是一个人必备的技能，曾游柄用左手拿起纸巾细细擦了擦嘴，不想和其他聊天嗑瓜子的人一样占用座位，打算就此离开温暖的餐店。

    “先生，你的套餐齐了。”一位服务员叫住了起身的曾游柄。

    “啊？”曾游柄这才想起了，小明临走前又为他点了一份来着。看着同样摆设的餐盘，曾游柄犹豫了下，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那个，我能退吗？”

    “退？”服务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她奇怪地说道：“钱已经付了，账单也打好了，现在人这么多，退的话好麻烦耶。”

    “钱已经付了？”曾游柄微微一惊，顿时恍然大悟，舒了口气，“那请帮我打包吧，谢谢。”

    “好的，请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慵懒的夜幕轻柔地掩下，繁忙的工作步入尾声，小城镇没有大城市里的不夜光彩，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喧闹景色。比如大马路边上，在震耳欲聋的dj舞曲里尽情摇摆的广场舞大妈们，或是另一侧的大马路边上，一样尽情摇摆的广场舞大妈们，又或是不知在哪一侧的大马路边上，依旧尽情摇摆的广场舞大妈们。

    曾游柄并不排斥音乐，他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他一向生活在安静的环境里，哪怕是吵闹的网吧，只要沉浸入游戏，他就不会被干扰。但现在可没有播放游戏语音的耳机给他戴上，更没有奢侈的mp3供他玩耍。

    一路上走走停停，幸得戒网所的军训生活，在给他的脚底板磨出两个水泡的同时，也磨出了一层不薄的黄茧，使得曾游柄没有在半路就瘫倒。他走的路够多了，但还不够，当务之急，是如小明所预料的，寻找一个能过夜的地方。或是广场的冰冷长椅，或是网吧的肮脏座椅，或是……

    也许我该接受跟着小明混一晚上，一个想法悄然冒出，立马被强烈的自尊心戳破。寒风中，曾游柄无悔地继续前进。他在打游戏时，的确是很猥琐，很无耻，但他在现实中，反而有些顽固偏执。

    他可以因局势所迫临时扮演“乞丐”，但他不会下跪乞讨，不会说自己的姐妹得了白血病，不会抱个空纸盒说是老妈无处安放的骨灰。他可以偶施援手，帮助小学生打打游戏，但不会就此赖皮不走，不会打蛇随棍上，一口咬住肥羊不放。

    “做多少，拿多少，切勿偷鸡摸狗。”父亲的原话已经不记得了，但曾游柄知道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他在放荡不羁的中学生涯里，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变成一个流窜街头的地痞流氓，只是成为了一个流连网吧的不良少年。

    如果是用游戏教学来换取报酬，似乎并不违背我的信念。曾游柄想着想着，默默抬起右手，伸进怀中的快餐打包袋。他轻轻捻起一根薯条，慢慢向上举起。一步两步，手掌刚刚抬至袋口，薯条突然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拇指和食指之间，滑落回它冰凉的同伴当中。

    曾游柄微微抽动了下嘴角，黯然放下了无力的右手。

    现在的我，只会误人子弟吧。

    风带走了食物的最后一丝温度，暂无饥饿感的曾游柄怀抱着来日的储粮，来到了他理想中的栖息地――天桥。

    这里总不会有摄像头了吧？谨慎的曾游柄不愿在有监控设施的地方停留，所以他排除了温暖的网吧，毅然决然地前往报纸和传闻中所说的流浪者归属地――天桥桥洞。

    希望里面的原居民脾气不要太坏，每个地方都有着自己的规矩，曾游柄深谙此道。就像有的网吧网管会接他的散烟，有的则更喜欢他提供的小网站地址。正是理解了这个道理，他才能在戒网所时，顺利进出ab栋勘测周围地形。说起来很简单，只要对a栋的人说“干死部落”，对b栋的人说“干死联盟”就行了。

    拨开河边生长的藤蔓，神秘的桥洞陷入眼帘。很意外的，没有闻到想象中的腐臭之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奇异清香。月亮与星辰悄然替他照亮了深处的幽暗，曾游柄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若他没有看错，钉在两侧砖石间的，是一根长长的绳索，而在那细细的线条之上，则稳稳躺着一位白衣女子。

    小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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