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法使

    sat feb 14 09:45:45 cst 2015

    “妈妈说……”白衣少女歪了歪头，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和男生牵手会怀孕的。”

    “啊？”曾游柄本来都做好了被咬上一口，然后基因变异，从此过上行尸走肉的亡命生活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身后的少女会突然蹦出这么萌的一句话，他吞了口口水，终是没忍住，生锈般地缓缓回过了头。

    还好，还好，没有幻想中的“尸变”，依旧是副精致的瓷娃娃般的脸庞。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眼珠，不带一点儿杂质，纯净似水。能在现代社会看到这样的眼眸，实属难得，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僵尸该有的样子。

    “那个……你是人是鬼？”尽管觉得这种话应该在周围有摄像机和导演的时候再说，但曾游柄实在不能接受，一个人能做到十来分钟不呼吸。他就不信自己运气那么好，碰到传说中下葬后突然醒来的“假死”现象。

    “我？”少女眨眨眼，慢慢直起腰，竟是在绳子上坐了起来。她正对站立的曾游柄，纤细的右手还在似乎忘记放开的曾游柄的手里，她左手按在自己胸口，顺了口气说道：“我是魔法使喔。”

    “哦~原来是魔法使啊！”曾游柄了然地点点头，顺着对方的话问道：“那请问你是火系法师还是冰系法师？你的等级是魔法学徒还是大魔导师？”

    “什么？”少女奇怪地想了想，不知所措地答道：“魔法使就是魔法使啊。”

    “哎呀，这你就不专业了啊！”想玩我？也不想想咱跟那群中毒不浅的网瘾少年们呆了多久？曾游柄冷冷一笑，他在戒网所可没少听过“魔法使”这种词语，相应的还有“圣骑士”、“血帝铠”、“救世萨”、“卖萌德”等等。他如数家珍地为少女介绍道：“法师也是分很多种的好么？打架用冰法，刷本用火法或者奥法，输出手法则是biu、biu、biu……”

    “哇！”少女惊奇地捂嘴叫道：“好厉害，原来魔法使还分这么多种！”

    “哼哼，知道怕了吧！”对方明显是认怂了，曾游柄无不得意地教训道：“知识储备得不够就不要学别人出来中二，现在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我是魔法使呀~”少女茫然地答道。

    “你！”你是不是还想玩下去？曾游柄可没兴趣在寒冷的深夜，陪一个奇怪的陌生少女玩过家家一般的中二病游戏，他不得不换了个方向问道：“你家住哪啊？是不是跟父母吵架了？”

    “父母？”少女说话前貌似总要想一下，半晌，她才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父母都死了。”

    “呃……”不知为何，曾游柄相信了少女的话，他略微尴尬地擦擦鼻子，神色黯淡地说道：“是么？原来你也和我一样，爸爸妈妈都死了……”

    “我爸爸妈妈没死哦。”少女突然插了句。

    “你丫的是故意玩弄咱的感情吗！”曾游柄怒吼道。

    “父母，死了，爸妈，没死。”少女一下一下扳弄着自己的指头，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只有简简单单的纯真，也可以说是无知！

    “你……”曾游柄复杂地看了少女两眼，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知道父母和爸妈的具体意思吗？”

    “不知道。”少女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姐姐们叫我这么说的。”

    “原来你还有亲人啊，一定比我的好得多吧。”曾游柄又看了一个引发他内心共鸣的共同点，他微笑地问道：“你有几个姐姐啊？”

    “99个。”

    “哦，原来有99……”曾游柄的笑容僵住了，“这个数字不会也是别人教你说的吧？”

    “不是的哦，这个是我自己数了一晚上得出的。”

    “呵呵呵，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有意思吗？”曾游柄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简直蠢爆了，对面这个装傻的孩子现在一定在内心偷笑呢，他不满地在嘴里嘀咕着，“魔法使？还99个姐姐？哼！我爸是李刚我都没到处乱说好么？”

    少女则没有理会曾游柄的低语，她见对方不再发问，于是晃晃悬空的小腿，偷偷抽出右手，悄悄伸进那个散发着食物香味的打包袋。

    “你干什么？”曾游柄警觉地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右手，又看了看对面捂着嘴，两眼望天的少女。

    “窝…木…有…偷…斯。”

    “还说没有？嘴里含着薯条话都说不清了！”曾游柄恶狠狠地伸手叫道：“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这回，少女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曾游柄的想象。他只是想开个玩笑，所以做出一副佯怒的样子，谁叫少女老说些假话寻他开心呢？但是，他真没想到，少女的反应会那么大，那激动的模样，就好像……见到了鬼！

    少女的动作曾游柄没能看清，仅仅是模糊的惨白之色在眼前一晃。再回过神来看，少女已经离开了绳子，如小兽般蜷缩在桥洞阴暗潮湿的角落。她一边拼命吞咽地嘴中的薯条，一边惊恐无比地抱着小脑袋，同时哆哆嗦嗦地向他求饶道。

    “求……求求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了！”

    曾游柄转过了身，不愿观看那卑贱的一幕，更不愿自己愤怒的脸色再次吓到少女。之所以会愤怒，因为曾游柄在少女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就像他那时一样，连续好几天的忍饥挨饿，直到最后忍不住去偷，去抢！然后被抓，被打！不要问为什么不用劳动去换食物，那个时候他，还仅仅是个孩子……

    都是他们的错！

    “呼呼~”曾游柄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陈旧的仇恨压在了心底，挂上了虚伪的温暖笑脸。他笑吟吟地把身子重新面向桥洞内部，一步步地靠近紧缩在砖石缝间的少女。他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速，一边轻轻掏出大袋子里的一个小塑料袋，一边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温柔语气说道。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唔。”少女歪了歪头，仔细打量了下曾游柄。好像是确认了来人没有恶意，或是自己没能忍住肚里的饕餮，她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小塑料袋，后者及时给她插上了一根吸管。少女张张小嘴，试探地咬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口。顿时，从未体验过的甜美滋味漫上味蕾，突兀地刺入她小巧的身心，充满刺激性的碳酸饮料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短短的一刹那，在曾游柄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少女哀愁的双眼，静静流下了两行清泪。

    “真好喝，我感觉，就算是死都无所谓了。”

    “你、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没喝过可乐吗？”曾游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看少女正十分纠结地盯着小纸杯，于是轻松地笑道：“喝吧，这玩意儿又不贵，街上到处都有卖的。”

    话音刚落，少女便迫不及待地吸吮起吸管，她努力奋斗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舔着酸奶盒的小狗。曾游柄忍不住抬起了手，轻轻抚摸起她的秀发，后者身子微微一颤，没有拒绝来自头顶的柔情。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居然忍心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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