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觉醒

    thu feb 19 19:00:46 cst 2015

    好香啊，再吃一个吧，就一个……

    “啪”

    好痛，手被打了，姐姐，为什么要打我？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天只准吃三个！”

    可是，我好饿啊！

    “给我忍着！不这样的话，我们、我们……”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哦，我想起来了，因为……

    “我们会死的。”

    是了，我一次次忘记掉的，我一次次回忆起的，是妈妈的教诲。

    “水、食物、空气，生存的三要素，同时，也是致命的三毒素。”

    “每吸口氧气，你们就老一分。”

    “调节呼吸频率，要不然，你们活不到20岁。”

    “到20岁就可以结婚了哟，大家一定很想做新娘吧？”

    “继续忍耐，努力活下去吧！”

    忍耐，我的世界里只有忍耐，无欲无求，永远都在梦中漂流。

    空白的梦境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尽可能节省一切能量消耗。无时不刻都在训练的内容早已印入了本能，本能自然而然地引导了现实的日常生活。茫茫的，连自己都遗忘了的我，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压抑的能量充斥大脑的时候，才可以……

    醒来！

    我醒了！少女愣了愣，动作稍微一缓，下一秒却变得极其顺畅，击退了钻空突进的小狗。

    我醒了多久了？一？二？不，有三小时了！啊――还用了这么多能量，不知道烧掉了我几天的时间！呜呜~这下我肯定活不到二十岁，见不到未来老公了！

    能量剩余……10%！敌人数目……无法估计！完了，我死定了！诶？我的左手呢？哦，对了，想起来了，是被……

    “喂，那边的小妞！”一个极其粗鲁的声音，但更多的是因为发声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少女娴熟地耍着绳子，不用过多关注便封住了所有的进攻，她分出一点心神看向东边，果然是印象中的那个平民，“你的外卖来了！”

    “外卖是什么？我想想……呀！是能吃的东西！”少女歪了歪头，她没有在曾游柄身上闻到任何香味，“没有带来吗？还是说……自己送上门来？”

    “那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突兀的狞笑！苏醒后的少女并不像平时那样温和，也不像战斗时那样冷酷。她脑中充斥的，更多是从忍耐中解放后，急速膨胀的欲望，“短时间内对一个人用两次是违规的，但任务高于一切。太好了，幸好他还没被感染，这次，我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

    她的眼神是在表示欢迎吧？怎么我感觉背后一凉？眼睛即是心灵的窗户，曾游柄看到了不喜欢的东西。少女还是那个少女，但曾游柄觉得她好像换了个人，不说那眼中都快闪出光来的欲望，光那个温馨无比的笑容就很奇怪了。在他的记忆里，少女的笑都是非常异样的，诡异得像是单纯的肌肉拉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而现在，少女笑得很开心，堪比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人。

    呵呵呵呵呵！咱是不是又搞错了什么？这个局势，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我才会想着临死前亲……不不不，是“试验”一下，看咱有没有猜错，是不是真能做人体电池给那家伙充充能。

    但她这副模样……我擦！特么口水都喷出来了！哥没猜错，她是真的想“吃”了我，跟那群小狗一样！

    事到临头后悔了吗？曾游柄直愣愣地停住了脚步，少女背靠的石碑离他只有十来米了，他却怎么都不愿继续前进。让他犹豫不决的，与其说是因为脑中大胆的猜测，倒不如说是因为对方清晰无比的模样！

    “过来啊！快过来啊！我美味的……食物！”长鞭舞得更快了，一层薄薄的火焰覆盖了鞭身。妄图穿越鞭影的小狗们，接连成为了烧焦的尸体，并迅速腐烂成尸水。少女的嘴巴张得老大，甚至快超出了人体极限，达到小狗那样的血盆大口了。细小的火舌从她嗓子里窜出，焦躁地腾起消散，代表了少女强烈的饥渴和不安，“不是说好要给我‘吃’吗？”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男子汉应该……都是些笑话罢了！在认识到少女的本性后，曾游柄的优柔寡断立刻崩溃。后退，他开始后退，因为他不想……死！“怪、怪物，我看出来了，你和它们一样，都是吃人的怪物！”

    与编辑好的程序不同，人是会后悔的。曾游柄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不是能拯救世界的英雄，只是个胆小自私的小人物。

    没错，这才是我。我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做坏事，唯独不能做送死的事。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曾游柄撤退了，他忽略了局势，忽略了少女和小狗，忽略了自己可能引起的恐怖后果。

    我不要做那个牺牲的英雄！

    “能量剩余……2%，距离下次能量配给还有……20小时！”少女扭扭脖子，突然收回了绳子，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燃起的火焰。她一边借此冲开狗群，跑向临阵脱逃的曾游柄，一边泪眼汪汪地哭喊道：“你骗我！呜呜~我好伤心，为什么要跑？我的外卖，你为什么要跑呢？为什么……不乖乖让我‘吃’掉！”

    “有毛病！”曾游柄用方言骂了一句。他见过很多真性情的人，但从没见过这种说笑就笑，说哭就哭，把杀人的话说得像是讨债那样理所当然的人。如此疯癫，还不如以前那蠢笨的模样来得顺眼。

    曾游柄正考虑该怎么甩开背后的追杀时，火焰却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怎……”刚转过头，曾游柄便哽住了。他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哭泣的脸庞，随后被无尽的小狗掩盖。

    怎么会这样？她没有魔放火了吗？那为什么还要追我，明明就坚持不了……是哦，她追我就是为了补魔！

    曾游柄从恐惧中回来了，茫然的他终于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结束了，凡人。”小萝莉静静漂浮在上空，“看来，被半成品吃掉和被小狗吃掉，你选择了后者。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人类有一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横竖都是死，选择前者的话，不是可以让你的同伴活下来吗？”

    “不能怪我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曾游柄怎么会不懂？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正确的选择。只可惜，人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他明知道合理的方案，却未能切实地执行，“我也不想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吓我！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为什么要直白地告诉我会‘吃’掉我？”这算是忏悔吗？曾游柄痛苦地捏着手腕，“如果只是亲一下的话，我会去的！为什么不继续假装单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就算是骗我也是好的啊！”

    “胆怯？原来如此，弱小的人类理应如此。”小萝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要不然，你们也不会……”

    突然爆发的热浪掀翻了空地上所有的生物，曾游柄不由自主地往后翻了十几个跟头，小萝莉也是一阵颤动，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那是――”曾游柄努力睁开一条眼缝，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高温，还有强烈的光芒。

    “不可能！区区半成品怎么可能……”光与热，小萝莉的手指在急速颤抖，“……怎么可能觉醒！”

    “觉醒？我擦，听起来就碉堡了（太厉害了）！”光芒很快就收敛了，热浪仍有残留。满头大汗的曾游柄看向空地中心，站在无数趴伏的小狗之上的，是一名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纯洁如莲，少女恢复了完整。两手成掌，晶莹的泪水滴滴落下，“力量，这才是我的力量！”

    热浪只是击退了小狗，它们并没有死去。所以，它们会继续自己的使命，不顾一切地攻击少女。

    “fire！”

    不需要绳子了，自脚底升起的火焰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颜色由橘红变为了青蓝，焚烧的时间也从1秒变为了0。000001秒。小狗们不会害怕，因此，它们都死了，前仆后继，飞蛾扑火。

    “我勒个去！浴火重生，惊天大nizhuan啊！”战斗结束得太快，不用再谴责自己真是太好了，曾游柄兴高采烈地走向少女。他觉得自己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又是泥巴又是血污的，但用来遮挡下少女的关键部位，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没有算错。”半空中，小萝莉冷冷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少女便倒下了。

    “喂！你没事吧！”曾游柄赶紧扑了过去，却惊异地发现，少女的身体在融化！就像燃烧的蜡烛一样，活生生的血肉融化！

    “我看起来像没事吗？”少女笑了，很是自然，很是宁静。

    “你怎么了？还有没有救？”因为不了解，所以无能为力。水汽蒸腾，曾游柄都不敢碰少女一下。

    “我都想起来了。”少女在答非所问，她也没有回答的必要了，剩下的唯有临死前的淡雅，“我的编号是f100，我的名字，叫做陈佳可……”

    “喂！不要死啊！我还没道歉呢！你不是还想吃更多的东西吗？你不是还要把我灭口吗？”没有声音了，在曾游柄惊愕的目光下。这个相处了三天，杀掉了戒网所里所有的小狗，说不定不小心就拯救了世界的少女，彻底融化了。

    “站起来，凡人。”一点伤感的时间都不肯施舍，小萝莉居高临下地俯视曾游柄，“你想被咬死吗？”

    “嗯？”曾游柄有点奇怪，“小狗不是都已经……”

    “还有一个。”

    迅捷如风，一道人影冲了过来，将曾游柄扑倒在地。

    “呐，流氓。”被遗忘的范竹张开了嘴，丰富的涎液滴在曾游柄的脸上，“让我吃掉你好不好？”

    “孵化！”在看到空地上那么多人时，曾游柄就该想到的，不是少女说的60%到90%，是绝对的100%！

    “人类实在太渺小了，你能坚持到现在都让我有点惊讶了。”小萝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凡人，现在你是选择被小狗咬死？还是变成小狗后被打死？”

    “你！”早就对束手观战的小萝莉不满了，但因为她不是人类，所以曾游柄自觉没资格责备她，可现在……

    “为什么要让我选择？你很喜欢看戏吗？”双肩被压，曾游柄咬牙使出了“抓奶龙爪手”，却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范竹不管不顾地伸出舌头，兴奋地朝他脸上舔去。

    “因为有趣啊！”小萝莉张了张手，她又在计算什么吗？

    “你不觉得，这样的事……”曾游柄使劲撑着手，试图推开爆发出巨力的范竹，“……很残忍吗？”

    “按你们人类的方式来说……”小萝莉淡淡说道：“你会觉得斗蛐蛐残忍吗？”

    “当然残忍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强词夺理，曾游柄掐住了范竹的脖子，“简直丧心病狂。”

    “是吗？”小萝莉竟是落了下来，站在了曾游柄脸旁，“那你就放手让它吃吧！”

    “不要！”开什么玩笑，曾游柄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你就掐死她吧！”小萝莉的话语让人联想到了怂恿人做恶事的魔鬼，“记得用力点，直接扭断比较好。”

    “混……”曾游柄一个松神，范竹挣开了他的双手，一口咬了下来。

    “……蛋！”好不容易再推开范竹的脑袋，曾游柄肩上鲜血淋漓，竟是被咬下了一块肉。

    “啊~真好吃，我以前怎么没有察觉到，你是那么的好吃！”血水溢出了嘴角，被舌头舔了回去。范竹的双唇鲜红无比，她两眼痴迷，娇喘地叫道：“流氓，再让我吃一口好不好？我会珍惜你的，我要一口一口地，吃了你！”

    “范竹！拜托你清醒下！”全身都在火辣辣地燃烧，曾游柄使不出多少力气，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看清楚你在做什么！你正走向怪物的道路！”

    “嗷？”范竹低吼了一声，是人类无法发出的，野兽的叫声，“我很清醒哟~流氓，我到现在都记得，你说你要对我负责。”

    “既然没有丧失人类的记忆，为什么还……啊！”曾游柄又被咬下了一块肉，他的手早已失去了抵抗的作用，就像玩偶般无力。特别是右手，本来就处于“残废”的状态。

    “放松点，不然肉会变硬的。”范竹妩媚地笑道。保留着人类的记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抵抗那怪异的冲动，“男人说话不算数可是会死得很惨的，我不要你负责那么多，我只要你，负责填饱我的肚子。”

    “这算是报应吗？”疼痛逐渐淹没了意识，曾游柄回想自己所做的一幕幕，不管从哪看，他都是自寻死路。

    如果当时相信少女，不，是相信陈佳可，不去装b求情……

    如果狠点心，拿了毛爷爷就走，不管她的话……

    如果在见识到凡人的界限后，明智地远离神奇的“魔法”……

    如果没有被内心的声音迷惑……

    自作孽不可活！回看这一切，原来我还是没有长大，我还是一个渴望梦想的孩子，我还是自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想要改变单调的人生。

    明明就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说，哥的“万里长征”就这样结束了吗？到最后，竟是因为在女孩面前英雄救美，失手救回了一个怪物，这样子被“自己人”活活咬死。

    果然是，装b遭雷劈啊！

    如果，如果再来一次，哥还是会这样吧……泪水朦胧，曾游柄推在范竹胸口的双手毫无力气。他麻木的神经感觉不到痛苦，他只知道，自己正在被吃，如同人们餐桌上的畜生。真是差劲无比的体验！

    烦得要死！呃？这样说感觉怪怪的，我可是……真的要死了！

    不，你不会死的。

    嗯？谁在说话，陌生的声音，唔，好像有点耳熟。

    痛！无知觉的手腕在剧痛！曾游柄猛着睁开了眼，范竹正趴在他的左肩上撕咬。他下意识弯曲了自己被挤压的右手，他有一个莫名的预感，有什么，要刺开他的手腕了！

    “锵”是剑出鞘的声音。

    “流、流氓？”范竹慢慢往下望去，她的胸口，多了一个大洞。

    “嗯？”无所事事的小萝莉看了过去，瞬间从天上掉了下来，“灵能利刃？灵能利刃！protoss！zealot！”

    耳边的吵闹没有引起曾游柄的注意，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腕。从手背根部伸出的，是一根似虚似幻，荡漾着白色光辉的剑刃。那组成剑身的点点荧光，就像是天上的星辰，璀璨耀眼，让人着迷不已，沉醉不醒。

    “我特么……原来也不是人！”昏迷前，曾游柄只丢下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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