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居异国兄弟心连心

    wed apr 22 16:29:26 cst 2015

    大元帅的事到这儿还是应该先放一放，现在，还有一个人必须交待，那就是远在东海的蓬莱州上、刚刚十五岁的柔福公主。

    蓬莱洲，居于东海之上，气候宜人景色优美，在结束城邦战乱之后，国土统一，鹰王朝的君主将京城定在天都，举国上下经济稳定，文化日益昌荣。

    鹰王殿下有两位公主，第一位是王后莫雪姬所生，叫柔嘉，第二位是充仪何氏所生，叫柔萱，还有一位，尚在母亲十月怀胎之中，若是男的，依旧以“鸿”开始起名，若是女孩，那么，就叫柔怡。而这些孩子，都和柔福公主不一样。

    蜿蜒流淌的沁水河，水质清亮如银，一个漂亮的少女奔走在在河边繁茂的粉红色花丛中。她生得是如此美丽，皮肤如同白云一样白皙，眉毛细长如柳，眼睛大大的，好像天上的明星。高高的鼻子，下面一张不点而丹樱唇，莹润丰满的样子，好像刚刚开放的蓓蜜娜花瓣。她在花间穿梭，好像翩翩飞舞的蝴蝶。哦，不，便是蝴蝶，也没有她那洋溢在脸上那甜美无比的笑容。这笑容，是三月的春风，能够融化冰雪，能够温暖人心，让美丽的姑娘因而无比生动。

    这位少女，便是柔福公主。柔福公主并不是鹰王殿下亲生，可是，她却偏偏最得鹰王殿下喜欢。

    三月天刚过去，四月不过才来，嬉闹得乏了的柔福公主便来到河水里，除了鞋袜，一边泡着脚丫子，一边开心地朝着天空唱歌。

    一个梳双垂髻的宫女急匆匆跑过来，万福后对少女道：“公主，溪水凉着呢，可不能这样玩耍。”

    柔福公主满不在乎瞧瞧她，道：“绿儿，你干脆做个套子将我全身都套起来好啦。蓓谧娜的刺多，不能靠太近，公主需要仪态端庄，不可能脱了鞋子赤脚踩青草地。我非光脚了呢，又说溪水凉，泡不得，你说你烦不烦？”

    年纪比她略长、一看就成熟稳重的宫女绿儿回答：“公主，鹰王是这么交代让奴婢好好教导公主的。奴婢只是恪尽职守遵旨办事。”

    柔福公主“嗤——”一声笑起来，撇撇嘴道：“你要遵旨办事，我又无需遵旨办事。”转过头很不屑地道：“你一定要嘀嘀咕咕在我耳边说个不停，我可不可以选择离得远远的，一个字都不停呢？”说着，拿着鞋袜站起来。

    绿儿知道她要干什么，急得跺脚道：“公主，不可以！公主，不可以呀！”可柔福公主哪里又会听她的话呢？宽度足足有二十米的沁水河，在柔福公主足下，就好像一匹光亮的布，纤长窈窕的柔福足不沾水，便从水面轻飘飘凫过去。轻盈的姿态，仿若神仙。既不会游水，更加不会凫水的绿儿，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再度上演，除了跺脚，什么方法也没有。

    柔福公主踏足对岸实地，转过身来，朝绿儿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疯够了的她，一直到晚上才回前山的宫殿。一进红墙，两个穿黑衣、肩头刺梅花的侍卫就悄没声息地出现，语气虽然冰冷，但是态度却很恭敬，行大礼，然后齐声说道：“参见公主。”

    柔福公主昂着头，答应一声，大喇喇继续往前走。过了几道墙，来到花园。一个身影打侧面飞扑过来。柔福公主骤然一惊，伸手格挡，对方疾风骤雨般十几招掌式后，她才被挡下来。

    柔福很生气，顿足大叫：“南宫昊穹，你这又是做什么？”

    站在柔福面前的，是一个年轻很轻的男人，同柔福比起来，除了神情更加老练之外，五官的漂亮、气质的优雅，都是一样的。

    这个男人叫南宫昊穹，和柔福一样，都是鹰王朝的君主悉心**出的一等一精英。

    远处游廊内一个声音悠然而至：“昊穹，不要逗灵儿了，让灵儿过来。”

    南宫昊穹这才让开，柔福公主冲他绽开娇媚的笑容，然后轻巧奔起，从他眼前奔进，最后一头扎入一个身着素白色衣裳成年男子的怀抱。

    “鹰王……”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她少不得好一阵撒娇，娇憨的样子就好像女儿找到了亲生父亲。

    常服装扮的鹰王一手抱着她，笑着道：“又胡闹了吧？德胜宫这么大，居然都不够你闹。”　溺爱之色流于言表，

    柔福道：“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宫女啊、内监啊，再不然就是刺花的天眼侍卫，当然不好玩。”

    鹰王道：“每一种生活，久了都是这样的。心静则安宁。”

    柔福撅着嘴巴道：“我就是没法心静，怎么办？”

    鹰王道：“怎么办？要不叫南宫陪着，你去宫外转？”

    柔福继续不乐意，说：“在宫外，又不能让我自由行动，和在宫内的生活，能有什么区别？”说着，她“咭咭咯咯”总也不停的小嘴总算歇了下来。看着旁边空旷的地方，年少的脸上浮动起一层与年龄很不相称、很淡但却持久的思念之色。

    鹰王心细如发，柔声问道：“想念故乡了？”

    柔福转脸一笑，道：“没有。”

    鹰王微微笑起来，道：“不要瞒孤，就算是孤，离开父母多年，也总是会想的。而且，”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沉重起来，且叹了一声，然后才道：“孤也是自小离乡，迄今为止，已经近四十载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家人，就好像生命中最为宝贵的珍物，不管人在哪里，经历了怎样的事情，都不会忽略，更加不会忘记。”

    柔福那张天真烂漫的脸显出一丝惊奇，看着鹰王的脸，一双大眼睛眨呀眨。

    蓬莱洲的君主白瀛楚，其实就是隔在大海那一边熙朝新帝瀛烈的亲哥哥。

    因为婉妃柔弱，刚来到这个人世的三皇子瀛楚，毫无反抗之力遭受倪贵妃和何惠妃屡犯阴谋陷害。为了活命，被动跟着游历到中原的白孤鸿来到这片**大海中富饶的岛国圣地。从存身白孤鸿身边苟活开始，他借助不懈的努力通过功德院的法音禅师学会汉文，又凭借天生的聪明才智读懂了白孤鸿从皇宫大内盗出的武功典籍。白孤鸿都没练成的武功，他早就练成了，又在城邦混战的特殊时期，凭着一身不世出的高强本领获得白孤鸿不得不给予的信任，最终得到天都城城主之位。

    现在的瀛楚，早已一统各大城邦。

    但是，风光外露的他，就如同他自己表达——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日子，永远透着人所不知的苦涩。

    柔福说：“殿下，你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家人，王后、静妃……连同她们所生的孩子，不都是你的家人吗？”说着，又补充一点：“对了，还有我呢。我也是殿下的家人。”

    鹰王笑起来，抚抚她的头道：“你说的没错。”

    晚膳之后，总管太监汤桂全捧来一叠礼单。鹰王过目，又让他转交给柔福。

    柔福看了看，说：“是给谁过生日吗？这么大排场，莫不是柔嘉妹妹的生日要到了？”

    鹰王说：“不是柔嘉，是你的生日要到了。”

    柔福说：“我的生日每年都过，从来没这么铺张过。”

    鹰王说：“今年不同往年，你十五岁了。”十五岁及笄，女孩子家从此长大成人。鹰王对柔福说：“灵儿，你母亲将你托付给孤，这几年来，孤其实都没有让你享受到真正独一无二的宠爱。”顿了顿，他免不了无奈说：“也不是孤不想，孤是不能。孤有鸿祈、鸿源两个儿子，还有柔嘉、柔萱两个女儿，静妃她们都了解孤，不敢和孤生出龃龉，可是王后却是完全不同另外一种情况。”

    “王后十五岁嫁到蓬莱，一直从不放弃，只争取孤的独宠。孤对她很是尊重，又很是愧疚，因此，王后的决定，孤并不能完全违逆。鸿祈是世子，蓬莱之上，除了孤之外就是他最尊贵，柔嘉是大公主，也是王后所生的嫡女，虽然年幼，身份却不同寻常。”说到这儿，鹰王抱歉的心意越发明显。他伸出手，无限爱恋轻抚柔福的脸颊，然后说：“灵儿，孤只能在心中表达，孤对你多么看重。”

    不过，十五岁的生日那么重要，自然而然成了内廷要为之大办特办的理由。正日子那天，一大早，柔福就被叫起来。

    礼服和头冠都已经准备好，柔福起床后，洗漱完毕走过去看。哇，内廷尽心打造出来的东西真真和平日所见不一样。因为要和柔嘉大公主区别开，柔福公主的一应起居用度都参考郡主制。衣裳不能穿正红，艳丽一些的诸如玫瑰红、橙红，也不能使用。刺绣工艺也简单许多，雀鸟大多只用寻常图样，花卉更加不能加入牡丹这类富贵品种。

    但是今天不同，白色的襦裙上，各类颜色接近殷红的丝线秀出大片的牡丹，花朵大部分又大又丰满，丝毫没有刻意要掩饰的样子。许多蝴蝶穿梭其间，每一只又多那么立体逼真，衣服料子浮动之时，一只只简直要从花丛间飞起来一样。

    大衫就用了正红的虹绸——这是内宫局织造司制作出的最出色的衣料，每一寸布都由十多种不同程度同一种色系制作而成，即使什么绣工都没有，做成衣服虽人步履浮动，都好像彩虹流动其上一样，美不胜收。

    至于帔子，就是尚服司中百名绣娘同时开工，历时一月方成的天云锦。光是各种模样的“福”字，就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辅佐以雏凤青鸟等吉祥图样，再缝上珍珠、钻石等各类宝石，说是光华烁烁，根本不为之过。

    而那头冠，价值也非同等闲。绿儿说：“公主，这上面四只金凤，眼睛可都是上好的祖母绿。”玉石当中，最好的是翡翠，而翡翠当中，最稀有的就是祖母绿。八颗祖母绿，算成银两，那可是一笔极大的数字。柔福有这方面见识，自然明白。

    青儿、蓝儿服侍公主更衣，绿儿和玉儿则小心翼翼为公主将头冠带好。金凤、翠翬围于头冠之上，宝石金花簇于下方，珠滴的荧光笼罩住公主的面庞。柔福从未显现出的尊贵，在这一刻，再无人能够比拟。

    绿儿说：“公主，我们走吧？”

    柔福低头含羞，低低道：“嗯！”

    柔福公主的生日宴开在明华宫，从德胜宫出发，需由三个时辰才能到达，再由东边宫门进入，穿过大半个明华宫，最后来到鸿池边的娴月阁。

    鹰王和诸位嫔妃都已到达，柔福先向鹰王和王后请安，又分别向静妃、孙昭容、何充仪以及谢美人行礼。鹰王眼角眉梢均是笑，招手让柔福走上台阶，坐在他身边。

    朝中命妇纷纷向公主敬酒。柔福杯中是酒性平和的花露，但也沾唇就止。菁华局的歌舞应景而生，乐工院做的曲，翰林院填的词，清音阁唱出来，优美的乐声、歌声绕梁，飞羽阁的姑娘们则在乐声和歌声的陪衬下，尽力展示自己美好的身段和姿态，翩翩起舞。

    王后的柔嘉公主刚四岁，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来到柔福跟前，说：“姐姐，这个苹果给你吃。”鹰王英武，王后貌美，他们的孩子粉白如同雪团，奶声奶气的样子更是叫所有看到的人止不住爱怜。

    柔福将苹果拿过来，笑颜如花说：“谢谢柔嘉。”

    柔嘉看着柔福咬了一口，方才转身回去。乳母将柔嘉抱过去，放在王后身边。王后的贴身宫女咏夕装了一碗金丝燕窝粥，乳母接过来，黄玉小勺，一勺一勺喂给公主吃。

    鹰王很满意自己的嫡女和柔福这么亲近，端起酒杯，对王后说：“雪儿，孤敬你。”

    王后莫雪姬含笑端起酒樽，轻饮一口。

    飞羽阁的舞蹈排得很好，引得命妇们都凝神细观、赞赏不迭。鹰王也注意到那领舞的宫女，只见其身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彩衣，体态出奇婀娜，而五官精致娇美又非同一般，便问汤桂全：“这个宫女，叫什么？”

    汤桂全使了个眼色给下面人，不一会儿，确切讯息传上来。汤桂全凑近主子耳朵说：“殿下，这是飞羽阁的一等舞姬，叫安素卿。”

    下午，戏台子开始唱戏。龙乾宫，一身素色衣服的安素卿被领进去……

    晚上，怀着孩子的谢美人大叫胸闷肚子痛，太医院被折腾了一晚上，鹰王也驾临陪伴。

    次日凌晨，鸿池边靠近娴月阁的一口水井里，有人发现了女尸。这具女尸，正是前一天刚得鹰王宠幸的安素卿。

    当然，最让人震惊的并不在此。鹰王没工夫去管才得他一天青睐的飞羽阁舞姬，他心急火燎赶去看望的，是前一天刚过生日、第二天便得重病的柔福公主。

    柔福的病，来得很奇怪，前天还好好的，平日里身体也康健得很，不是中毒，也没有受伤，但就是高热不退，伴随梦魇，抽搐惊叫，情状怕人。

    安素卿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据说就是谢美人。因为在明华宫，王后独宠多年，根本不屑于针对一个刚刚被鹰王宠爱的舞姬。要让这个舞姬没有出头之日，对于在鹰王心中地位超然的王后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静妃柳无尘，性格平和，生下二王子祈源之后，每日吃斋念佛，从不做损人利己之事。再说，安素卿地位和她相差甚远，她也没这个必要，风口浪尖上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来。孙昭容和何充仪都是懒散的性子，安素卿出事的那一天，合宫宫人都能证明昭容娘娘和充仪娘娘都没有离开宫门半步，也没有任何宫人奉命出宫而去。只有谢美人！

    谢美人说自己头疼胸闷肚子疼，宫里的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最有机会趁乱使人去将安素卿害死。可是，真要这样想的话，问题又来了。安素卿出事的那一晚，鹰王可是陪伴在谢美人身边。说谢美人害死安素卿，没有真凭实据，谁敢这么大胆？

    明华宫太大了，多个人少个人，实在没什么大不了。何况鹰王殿下最疼爱的柔福公主病重呢？

    柔福大病三日，三魂去了俩，七魄只留一半，整个人昏昏沉沉，生机越来越微弱。

    鹰王焦急无比，两鬓头发都白了几缕。

    功德院的法音禅师连同太医院院判一起会诊，鹰王单独将法音禅师召入崇安殿。鹰王愁容满面，忧急不堪对法音说：“若灵儿不治，孤则无脸再存活于世。”

    法音知道内情，便说：“当日瑞祥郡主托付爱女在此，会不会预想到会有今日的事情？”

    鹰王深思，半晌才道：“当年楚风围剿琅琼谷，孤伤重，灵儿孤身犯险，找到孤与王后。那时，灵儿给孤吃了一丸药……”说完这话，他便着人去传柔福的贴身宫女绿儿。绿儿急急走来，听鹰王问：“公主可有什么收藏？”绿儿想了想，说：“倒是有。”汤桂全和绿儿一起去，从柔福房间里找出黑剑一把，和田玉药瓶一个。

    那黑剑，是柔福的生父差人特地做了，送给女儿的。那时候柔福还小，拿到剑时不过五岁上下。现在看这把黑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体型略长的匕首。

    和田玉药瓶里面还剩两丸药，一丸赤红，一丸雪白。

    绿儿说：“公主十三岁生日之后，一次吃了东西总是想吐，服过这丸百合香雪玉露丸。”

    法音说：“百合能够解毒，看来，公主之前就遭过陷害。”

    鹰王注视法音，说：“你的意思，灵儿眼下这番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法音认真思忖，好一会儿，才郑重点头。

    法音经过和院判大人认真探讨研究，最终确认，柔福公主确系中毒。不过，这不是一般的毒，是蓬莱洲上一个蛮荒部落特别擅长的蛊毒。法音给柔福服下百合香雪玉露丸后，一盏茶功夫，柔福从床上坐起，然后一口鲜血喷出。鲜血落在地上，里面一条粉红色的小虫子正在蠕动。

    鹰王惊怒不已，着令彻查。查来查去，最后只查到一个人头上。满宫上下，整个天都，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么能量，又有谁有这么胆量，从蛮荒部落找来这样的蛊虫，好毒害他最宝贝珍视的柔福？

    蛊虫怎么下到柔福身体里？这就更没法深究。因为，那日接近柔福，并且让柔福吃了不是他安排的人送上事物的，只有柔嘉。

    柔嘉，可是他亲生的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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