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探敌情少将逢知己

    tue apr 28 10:30:35 cst 2015

    故事到这里，所有错开的时间，终于都拧到一起。

    高进，也和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碰在一起。

    草原上的河，并不多见，可是，如果遇到，那澄清碧绿的水质，一定会引发在草原上流浪好久的人的爱恋。即使此时此刻，这条澄清碧绿的河已经冻上了。雪白闪着白光的冰，足足有三只厚。

    沈灵拉着络腮胡，让他用力将冰面给敲开。

    络腮胡说：“水太冷了，洗脸会冻伤的。”

    沈灵眉毛一挑，歪着脸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冻上呢？我说我不会冻伤的，你信不信？”

    络腮胡还是不干。

    高进走过来，倒转白云剑，剑柄用力一顿，砸在冰面。三指厚的冰层，居然从中间裂开。“咔嚓咔嚓”，高进再一敲，一块方圆超过两尺的厚冰沉下水去。

    沈灵将又浮上来的那块冰给掏出来。冰面下面的水，一点儿也没上面的冷。沈灵撩了好多捧，仔仔细细，将被泥土和狼血涂脏的脸给洗干净。北汗人的衣服也给她脱下来。

    络腮胡又鸡婆了，抢过她脱下来的衣服，继续给她披上。

    沈灵捏着鼻子嗔怪：“嗯，不要，脏死了。”

    络腮胡生气说：“脏死也比冻死好！”用力将衣服扣在沈灵身上。

    高进脱下自己的裘服，递给沈灵说：“穿我的吧，我上面没沾多少狼血，应该还很干净。”

    高进永远也不可能预知到，他这一刻的举动，将会给他带来多么纷繁复杂的未来。从这一刻开始，他将和这个叫“沈灵”的姑娘息息相关。他们的人生，将相互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时，你我当中，还会不得不撕扯上他人……

    爱情刚开始的时候，永永远远都是一副甜美得叫人没法拒绝的美好模样。沈灵从高进手中接过裘服，那一股从高进身上带出来还带着温柔的男子气息，让她那颗柔软的少女之心，禁不住一阵颤动。

    络腮胡实在多事，横身两个人之间，臭头臭脸对高进说：“你谁呀，一见面就脱衣服给女孩子家，不知道这样做很不合适？”

    高进瞧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就是觉得天很冷，怕这位姑娘被冻着。”

    “冻着？”络腮胡非常不满意，将沈灵用力捏在手上的裘服扯过去，作势要扔回过去。

    沈灵双手齐出，又猛地将热乎乎裘服给抢过来。

    “给我啦！”沈灵轻叫道，她抖落络腮胡应扣在她身上臭烘烘北汗人的衣裳，飞快将高进的衣服给穿起来。

    温热的衣裳，穿山身上的感觉，好像――被衣服的主人拥抱住……

    高进就在旁边，沈灵不由自主被自己荒诞的联想羞红了脸。

    络腮胡很生气，掉头就走。沈灵追在后面，说：“你别跟我计较了嘛，我就是穿不惯北汗男人那一辈子都没洗过的皮袄，好臭，又油腻腻的。”好不容易捉住络腮胡子的一只手，站在原地又是顿足又是摇：“好了嘛，你就迁就我这一会儿。从岐孟关走到这儿，你都照顾我成那样了，还怕多这一遭吗？”

    络腮胡盯着她的眼睛说：“很难看哎，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就穿人家的衣裳，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冷笑一声，继续讥讽：“还穿一年就产一百匹的杭绸，我以为你把自己定义得多么高尚。”

    话好难听，难得的是，沈灵居然一点儿都没生气，就是摇手，就是撒娇，娇憨的样子，神仙也挡不了。

    高进好像看戏一样，看他们两个表演。沈灵安抚络腮胡完了，回来同他说话：“请问，你是熙朝人吗？”

    高进没了一开始被一个执意用冰水洗脸的女孩所融化的热情，冷冰冰说：“熙朝正和北汗开战，看你们的样子，既不是熙朝军队里的人，也不是北汗阵营里的人，出现在这里，路过吗？还是为了在关外经商？如果经商的话，我建议暂时还是不要两边来往，你们是熙朝人，被北汗抓到，不会有好下场。而如果是路过，趁天气还没有变坏，赶快走吧。”

    他把自己的马叫出来，飞身上马，便准备离开。

    沈灵追在他马旁边，说：“我是来找熙朝大营的，我想见他们的大元帅，问问他，他和北汗打仗的事。”

    高进冷笑道：“你要见征北大元帅？你是谁？熙朝皇帝派来的吗？还是要给大元帅送什么重要的信息或者宝物之类？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对不对？”下面的话，他也不说了，扬起马鞭，抽打了一下马屁股。

    战马受到激励，扬蹄嘶叫，可是，就在它将跑未跑之际，络腮胡猛地一跃而起。战马高度不低，络腮胡这一跃，让自己一直碰到和高进几乎齐平的高度。战马已经开始奔腾，他愣是抱着了高进的腰。横向的力量，使得他和高进一起跌落马背。

    两个人在地上上下翻滚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比较主动的络腮胡翻到上面。络腮胡二话不说，给了高进一拳。这一拳还挺重，高进嘴角都打破了，血沁出来。

    高进长这么大，除了被白云道人何明澈欺负之外，谁还欺负过他？当即火了，腰一挺，手臂用力，把络腮胡给推下去。也是俩武林高手了，当着漂亮女孩子的面互殴起来。

    论体格，沈灵在一旁看得最清楚，高进要比络腮胡强壮。而且，高进的动作也很灵活。不管是比拳、比腿，扇嘴巴，捶胸脯，以及男人与男人之间会用到的比较阴损的招数，速度和变化上，高进绝对不会输给络腮胡。

    但是，打到后来，络腮胡的气力明显被高进压在下风，高进一拳打过来，络腮胡居然没挡得住，人往后一倒，就地翻了个筋斗，才消去力道，人未曾受伤。

    高进得意起来，捏拳摆好架势，挑衅一样瞄准他。

    沈灵眼见络腮胡子的眼神不对劲，一直嬉皮笑脸的，突然之间就严肃凶狠起来。沈灵的心，仓促之间做下一个决定。她奔跑到两个人中间，阻挡住络腮胡打过来的一个新招式。

    这个招式，不同于刚刚拳拳到肉，飘忽变幻，很是奇特。沈灵似乎很忌惮这一招，不敢靠太近，双手抱住高进的身体，让高进也不要上去。

    沈灵拦在高进面前，对络腮胡说：“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嘛。”返身对高进说：“你知道熙朝大营在哪里是不是？赶快带我去吧！”一边说，一边连连对高进眨眼睛。

    高进的心不软，第一天到达熙朝和北汗战场，就杀了托伊合以及许多北汗兵。后来，在与北汗人的交手中，纵马驰骋，更是从未迟疑软弱过。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的目光，让他这么抵挡不住呢？明明刚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密无比，此时此刻，拉着自己的手，又娇声说了这么两句，自己马上就拒绝不了了。

    络腮胡走到他们身后。

    沈灵害怕什么似的，总是不让高进直接面对他。

    高进觉得沈灵很多事，想把沈灵拂开。沈灵轻轻一咬牙，伸手将他的腰搂住。这一搂，和刚刚纯粹为了阻止他行动那一抱完全不一样。高进只感到一块温香软玉投进怀来，然后，向来冷静理智的脑袋“轰”的一声，接下来，他整个人浸入一阵软软的迷茫中，身边仿佛春花盛开，鼻端嗅到从来没闻过的甜美芬芳。

    沈灵对络腮胡说了一句什么，高进根本就没听到耳朵里去。

    过了一会儿，高进才面红耳赤和沈灵分开。

    络腮胡神情讪讪，想揍人又没这个胆，想走开，又放心不下谁。

    沈灵莞尔一笑，转过脸对高进说：“你知道熙朝大营在哪里的话，赶快就带我们去吧。”

    高进很没奈何，干笑了两声，点头答应。

    到了熙朝大营，沈灵和络腮胡才知道，原来和他们在北汗大营相遇的，正是他们要找的征北大元帅。高进让莫得给他们安排住处，特别交代，一定要准备热水，沈灵姑娘要洗澡――他知道“沈灵”这个名字。因为沿途走来，沈灵把自己名字告诉他。可是，络腮胡叫什么，络腮胡不屑于对他说。沈灵大大咧咧的，在这个问题上竟然讳莫如深。

    高进不是那种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别人不说，他当然也就不会强迫别人告诉他。

    到了晚上，高进外出巡了一圈，回大帐。帐门刚放下来，大帐里烛火晃了两晃，熄灭了。

    高进浑身立刻处于戒备状态，可是一股甜香袭来，他把戒备扔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黑夜壮人胆，白天不好意思干出来的事情，这个时候，有这么一部分，激动之余，就会赶出来。本来，人家进来灭烛火，是因为自己其实不好意思主动来找他。这会儿，反倒给了他机会。

    高进用力一扑，便把一个人抱在怀中。

    这个人还会是谁呢？当然就是很想见高进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进来的沈灵。

    沈灵被高进紧紧抱在怀里，肌肤几乎相接，呼吸已然相闻，羞涩劲儿，简直要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给埋了。

    趁着黑暗，高进胆子也大，嘴巴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沈灵“哎呀”一声低叫，整个脸都埋进他怀里，好一会儿，才幽然道：“有正事来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高进搂着她，道：“有正事，完全可以告诉莫得，再大模大样进这儿来。”

    沈灵支支吾吾，半天，嗫嚅道：“是有……是有那么一点私心。”

    高进也不松手，只笑眯眯等她下文。

    沈灵被他抱得紧，也就不挣扎，安安稳稳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胸膛可以这么宽阔，靠起来，还这么安稳。鹰王对她虽好，可是总是保持着三寸距离。毕竟不是亲生父女关系，柔嘉能够毫无顾忌腻在鹰王身上，她却顶多轻轻在鹰王怀抱中靠上一会儿。

    沈灵享受起这样的时光。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沈灵才说：“大元帅――”刚说这三个字，高进就将她的话打断：“叫我名字。”

    “唔――”沈灵支吾一声，扭捏了片刻，低低叫：“高进……”

    高进笑了，没亲过瘾，低头，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沈灵心里很高兴，伸出手搂抱他。一时间，两个人心心相印，彼此距离顿时近了好大一步。

    沈灵又叫：“高进。”这会儿，态度自然多了。

    高进快速回应：“嗯。”

    沈灵又叫一声，高进继续不间断，回答她一下。

    沈灵笑了，说：“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征北大元帅。”

    高进从没觉得这个名称对于自己来说，该有多特别，但是，通过沈灵的态度，他还是感觉到这个名称，给自己带来的别样荣誉。征北大元帅，听起来确实很好听，是吗？

    高进笑着说：“刚刚说有正事，现在，你就这样，说给我听罢。”

    沈灵便说了。

    沈灵说完，高进激昂的心情倏地跌落。

    沈灵诧异地感觉他从自己身边离开。

    高进说：“让我去和那个长络腮大胡子的人和解，就等太阳从西边上来那天再说吧。”

    “可是……”沈灵看起来很着急。而这着急，让高进越发感到心头不爽。

    高进将蜡烛点亮。和沈灵在光明的环境里对面而立，想到刚刚的荒唐，高进和沈灵，两个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沈灵说：“那个人和我是不可分割的关系，我能来这儿，一路上，都有赖他照顾才行。”

    高进说：“我打仗，不必要其他人来表达关心。”还有一个问题，让高进很是奇怪。沈灵也好，络腮胡子也好，他们都是什么来头，平白无故居然关心起北疆战事起来。还涉足战场？简直如同说书人讲故事，这两个人，都该是故事里面才有的人。

    沈灵做了那么多事，只得到这么一句冷冰冰的回应，不觉委屈。

    高进毕竟喜欢上她，不想看她难过，想握她的手，被沈灵用手一拂，将手拂开。

    通过对战事的了解，沈灵也了解到，熙朝和北汗的战斗，已经到接近尾声的时候。自打高进杀了两位汗王之后，熙朝在这场战争中优势占尽。粮草已到，接下来，已经没什么好再去操心忧虑。

    既然这样，她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次日，沈灵便想和络腮胡商量，两个人一起离开熙朝大营。她去络腮胡的营帐，被早上一向起很早的高进尽收眼底。鬼使神差，高进做贼一样跟踪前去，在帐门外，高进看到的，是沈灵和络腮胡亲热不已的画面。

    沈灵去挠络腮胡的脸，络腮胡左躲右闪。沈灵还为什么高兴得又蹦又跳，络腮胡突然一把抱起她，两个人一起旋转。

    高进背过身不看，想想昨天自己的举动，真为自己觉得难为情。沈灵这个女孩子，对男人居然都能随便成那样，高进至情至性，怎么能瞧得起呢？

    高进离开络腮胡的帐蓬，向中军帐走去。前方，莫得急匆匆跑过来。

    高进见他行色匆匆，赶紧将沈灵和络腮胡的事放在一边，正色问：“发生什么事了？”

    莫得道：“圣旨到，另外――”

    高进的心，打了个突，问：“另外，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莫得心中藏事，隐晦难言。难言也得言，莫得踌躇了半天，牙缝里挤出一句：“达玛公主来了。达玛公主说：按照时间，熙朝皇帝的圣旨也该到了。她今天过来，要和大帅确定大帅即将赴会的时间。”

    高进一想北汗大营里那些怪事情，浑身起鸡皮疙瘩，心也禁不住往下一沉。来到中军帐，果然，皇上派来的钦差，以及北汗的达玛公主全在。

    宣圣旨时，熙朝将领都跪了，皇帝瀛烈命令高进单身赴会，以求熙朝和北汗人民共享和平。北汗称臣纳贡，谁都知道，不过是北汗人获得生机、休养生息的一个借口。可是，熙朝皇帝真的有难言之隐，只能接受达玛公主提出的那个堂而皇之的提议。共享太平？那可是以付出征北大元帅的性命为代价的。

    从接过圣旨的那一刻，高进就有仁义道德被背叛的感慨。什么“知己”，什么“士为知己者死”，除了师父对自己的养育，父亲对自己的信赖以及自己对父亲的承诺，其他一切，哪有什么道义可言？从未谋面的皇帝，只是利益上自己务必尽忠的对象而已。谁让身为皇帝者，掌握了本朝中人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没有“士为知己者”，只有“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沈灵要向高进辞行，来到中军，发现：气氛与平常不一样。身着异族服饰的达玛公主昂首出来，率领北汗女兵得意洋洋离去，姚之洞和文达春两位将军，送到辕门，两个人都怒目而视。姚之洞、文达春往回走时，都止不住垂头丧气、不住叹息。

    沈灵蹿到他们面前，好奇问：“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下午，打消去念的沈灵，在空地上找到正独自在那儿向着远处出神的高进。凑到高进脸的前面，她忽闪着眼睛，用很可爱的神情对高进说：“想什么那？”为了逗高进笑，她甚至鼓起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不会是想我吧？”一说完，小脸就红透了。

    高进回过神，看见是她，便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灵说：“本来是要找你辞行。”打量高进反应，只见他脸上虽然努力保持一片平静，但是，眼神中一点愕然，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你舍不得我走吧？”沈灵嬉皮笑脸道。

    高进心头一荡，可是，想到她和那个讨厌的络腮胡子亲密成那个样子，他的心就不知不觉冷下来。心冷，脸也就冷。高进别开自己的目光，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冷冷道：“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愿走愿留，悉听尊便。”

    沈灵碰了个钉子，脸皮又薄，不禁呆住。

    不远处，一个清亮的声音说话了：“人家都不搭理你了，还往上凑？羞不羞的你！”

    高进和沈灵同时转身。真是活见鬼了，这个死络腮胡子什么时候到了这儿？他就坐在那儿，折了根枯草筋掏耳朵，吊儿郎当，让人怎么瞧，都是一副欠扁的模样。

    高进怒火冲冲，转身便走。

    沈灵箭步冲到他面前，拦住他说：“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络腮胡从地上站起来，一摇三晃走到近前。看着高进，他上一眼下一眼，挑青菜萝卜一样不停打量。打量完了，嘴巴里“啧啧啧”响着。

    高进两个拳头捏好久了，努力压着怒火，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络腮胡子说：“有一个傻瓜，放着好日子不过，千里迢迢来到撒泡尿都能冻成冰的地方来找你，就是为了帮助你这个征北大元帅，打胜仗。我不想她失望，只好跟着来。说实话，原本你这个征北大元帅，是赢是输，是生是死，跟我都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酸不溜丢的话，就算傻瓜，也听不下去。高进森然着一张脸，说：“你还想再打一架是吧？行，我不怕你。”说着，抽出白云剑，对络腮胡说：“把你的剑也抽出来，此时此刻，在这里，我们再好好比上一次。”

    沈灵纳闷了，跟在他身边道：“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要打了呢？”对络腮胡说：“你不要拔剑。”转脸对高进说：“你也把剑收起来。”

    络腮胡说：“身为征北大元帅，高进，你不觉得，你的气量太小了点吗？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是因为曾经我对你动过手？”说到这儿，他上前一步，一把将沈灵拉到身边。不仅如此，他还手臂一长，将沈灵搂在怀里。然后，他放肆瞧着高进，挑衅道：“是不是为了这个，你知道我们到底是谁吗？”

    “无赖……”高进很生气，但是偏偏要笑起来，讥讽。

    络腮胡说：“是啊，我是无赖。不过，我有的东西，恐怕不是你那么讨厌的。”说着话，他放开沈灵，伸手入怀，将那把寒雪紫玉笛拿出来。

    洁白无瑕的玉笛，在天光下，闪烁着紫莹莹的光晕，实在不应该是络腮胡这种凡事不拘小节的陋汉所有。但是，络腮胡不仅拿出来，还把玉笛就唇。轻轻一吹，一个很动听的声音，从玉笛的孔洞间飞出来。

    “嚓――”高进衣服上被风吹动的皮草被刀削中了一样，飞起一片，原处留下整齐的毛茬。

    高进惊骇，耳听沈灵惊叫：“这是无形杀气，快挡！”白云剑往前一竖，只听“叮”的一声，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击打过来，但是高进的手腕很明显被震了一下。

    络腮胡一声连着一声吹，逐渐地，小觑之心被高进收起。高进这才明白，他确实遇见高人了。他和络腮胡贴身格斗，比体格，比力气，也比技巧，但是，唯一不比的，是内力。高手过招，内力是关键因素。那一次，络腮胡被自己比在下风，似要翻脸，沈灵冲上来阻止了。那时候，高进还将沈灵的举动，看成沈灵对络腮胡的爱护。现在想想，哦，当真他会错意了。络腮胡一身功夫，大抵是他难以想象的深不可测。就说这以内力驱动声音，不摇不动杀人于无形――这份功夫，本事浅了，谁能使得出？

    高进很想攻击到络腮胡一尺以内安全范围内，可是，每每他有这样的想法，络腮胡的吹奏就会花样迭起。吹笛人手法可以很花俏，一个打音一道无形杀气，一串颤音，那可是许多杀气一起飞出。高进疲以应对，只能远远跳开。耳听对方声音所来方向，才能挥剑格挡。时间久了，高进力气渐弱。

    沈灵对络腮胡说：“不要再吹、不要再吹了。”扯着络腮胡的手臂，让玉笛离开他的嘴。同时，她还在络腮胡脸上用力一撕。络腮胡痛叫一声，胡子居然被撕了一大片去。

    高进接连喘了几口气，闪目一瞧，嗬，这世道又变了。胡子拉碴的“络腮胡”没了胡子之后，人立马变俊俏了。

    沈灵跺脚对络腮胡说：“你还要和我作对到几时？有什么话，照实对高元帅说了吧。”

    “络腮胡”摩挲着自己被扯痛了的脸，叫嚷：“我说什么？我有什么好说？他就是个疑神疑鬼的小气鬼。喜欢你，不喜欢我，尤其不喜欢我跟在你身边。”一边说一边揭穿高进的秘密：“早上悄悄跟在你后面，看你进我住的地方。看到你和我亲亲热热，心里不知道多记恨呢。”表情很促狭，话很刻薄，说得沈灵、高进全部脸像一块大红布。

    高进说：“我承认你说得都是对的，既然沈姑娘和你情投意合，你们还是公开了，大大方方在一起吧。”

    沈灵拉他的手，高进轻轻将沈灵手拂开。

    沈灵“嗤”地一笑，说：“你还吃他的醋呀。”垂首品味一番，抬头道：“也就是说，你果真如他所说，你很喜欢我咯？”

    高进被这一对男女整得快疯了，正色说：“沈姑娘――”

    失去半边脸胡子的“络腮胡”跳过来，说：“别‘沈姑娘’不‘沈姑娘’，一句话，我现在就带沈姑娘走，你舍得，还是不舍得？”

    沈灵嗔怪揍他一拳，返身对高进说：“高进，我们虽然才认识不久，可是，你如果真的喜欢我，我可以不走，并且全力帮助你打赢和达玛公主约好的这一仗。”瞧了“络腮胡”一眼，转回脸，补充道：“他的本事，你也看过了，达玛公主的套，不管是什么，有他在，应该能帮到你的。”

    高进说：“假如我说，没有你们想的那种事呢？”

    沈灵和“络腮胡”四目不错，凝神以对。

    三个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好久，高进投降了，他对沈灵说：“我确实……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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