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北冥殿

    mon apr 20 11:06:05 cst 2015

    晨曦的天边泛出丝丝白光，夜色渐已退却，日越过树梢沿着山峰的棱角一点点上升，斜照在生冷的崇山峻岭间，倒愈发显得暖活了，林荫处已栖息的燕雀已开始躁动，山涧的泉水经过一夜的流淌却仍极其安静，静的只听得到鸟鸣声，而听不到欲来的风雨声。

    北冥殿外围泛着辰光，仿佛延烧至天边的不灭明焰，明亮地刺痛了人的眼睛。流光的颜色逐次地变幻，到天际时，已是淡淡的金色，与仿佛涂上了一层黛色的天空混杂在一起，变成深沉的艳紫。

    他们一起走进北冥殿，里面亭台楼阁，白玉雕栏，青砖铺道，花石为阶，一切都显示着这座宫殿的不凡。

    忽然远处随风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弦乐声，花落花散，飘向风中。天晴愕然抬头，忽见屋顶上竟飘然落下一团紫色的人影，直到她落到地上，天晴才看清她的长相。原来是紫嫣，北冥殿的首席阁主。她曼妙修长的身材在紫色纱罗的包裹下若隐若现，一头青丝柔顺发亮，在风中泛着微光垂在洁白如玉的颊侧。她白皙的俏鼻高挺，樱桃小嘴微微翘起，睫毛长长的微卷，一双灵动的大眼熠熠生辉。刚一落地，她就屈膝在湿冷的地上单膝跪下，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兴奋地响起：“奴婢紫嫣，参见殿主。”

    紫嫣在见到天晴的一瞬间，不禁诧然，她竟然跟殿主同时回来？难道她是跟着殿主也去了瑶仙山，那她有没有知道些什么，晃过神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尽量露出平静的表情，不能让她察觉，可是这微小的心思还是没能逃过北冥玄的眼睛。

    北冥玄默默的望了一眼天晴，一束晨光正映在她的脸上，在这充斥着黑暗和悲伤的城堡里，她宛如一道灿烂的阳光，也像是一湾纯净的泉水，可是这只是他一手塑造出来的假象，而真实是她对于他更像是夜深人静时挥不去的阴霾，午夜梦醒时分自心底划过的梦魇，这种感觉使他心神不宁玄思浮动，他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天晴，她只是他精心策划的一颗棋子，他不应该让自己被迷惑，瞬间便收敛了情绪，吩咐红玉把她送入了樱花阁，然后望着紫嫣道：“起来吧。”

    紫嫣那一双水灵的双目看似干净纯洁却又藏着一闪而过的忧伤，静静地看着他道“天晴跟着殿主去瑶仙山了？那她也知道飘雪了？”语方罢，冷冷几声抽气声响起，东西两排的姑娘全部拜倒在冰凉的地面，还偷偷地抬眼看了看紫嫣，原来在他心里飘雪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伤疤，只要一碰就会疼，所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她，如今紫嫣已犯了他的忌讳，真不知道殿主会如何惩罚她呢？

    只见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弧线，一袭白衣也被晨光染上了深深浅浅的颜色，融在一片红的黄的棕的色彩之中，就像透过树梢落下的阳光一样，带着丝丝暖意。

    他伫立在那，身姿如仙人般超逸脱俗，一叶红枫静静飘下，落在他的身上，映衬着澄澈秋空，眼中眸光闪烁着喜悦之色，望着她道：“她是跟踪着我去的，目前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倒是我知道她终于可以替我复仇了，不是以精湛的琴声，而是以飘雪的身份。”依旧是冰冷的嗓音，语气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众人都唏嘘不已，还好紫嫣并未受到殿主的责罚，只是陡然冒出来的冷汗已湿透了她们的纱衣。

    “殿主是何意？”紫嫣询问道。

    “在瑶仙山我遇见胤礽了，我本是想杀了他的，奈何体内旧疾发作，而且我看得出来胤礽对飘雪的感情极深，倒不如把天晴以飘雪的身份送到他身边，于此我已经与他约定十日之后瑶仙山再战。”

    “殿主不担心天晴吗？她真的能胜任这样的任务吗？若是稍有不慎，她自身很危险不说，也会危及到我们的复仇。”

    “危险？……”他喃喃重复了这两个字，一抹鬼祟的笑意在他唇边漾起，“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以为我把她的记忆封存了，我的恨也消逝了吗？不是她，我的爹娘不会死，不是她，我不用每一年到这个时候就要受一次煎熬，不是她，我的心不会这么痛，不是她，我的一生不会这么悲惨，为了她所谓的复仇，她毁了我整个人生，让真正伤害我们的人仍逍遥自在，为了复仇，我封存了她的记忆，在北漠养精蓄锐的苦苦栽培了她三年，现在是她该来偿还我的时候了。”

    北冥玄手一僵，有着顷刻的失神，他一步步走入正殿，慵懒的斜倚在精致而柔软的椅榻上，用手撑着头部，袖口微微滑下，露出如女子般莹白的手腕，慵懒的笑容张扬着邪侫的性感与魅惑，以及那一身属于王者的尊贵气质令他如黑夜中盛放的罂粟般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扬手道：“而且我相信她不会让我失望，她一定能胜任，她一定会是复仇最完美的棋子，眼下你要做的是好好部署十天后的瑶仙山之战，不容许有半点差错，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如果失败了再想成功就很难了。”他的声音虽一如往常，话语中却夹杂着浓烈的警告意味。三年前他将飘雪的记忆封存，把她变成天晴，变成他复仇计划的一颗棋子，每当他一次次看到天晴时，就知道对飘雪的恨其实一直深深地扎根在心底，那种恨仿佛今生都是无法忘却的，他要报仇，三年里他一直安静地等着复仇的合适时机，安静地准备着一切，也许……现在是时候了。

    紫嫣看着他，心中不禁忧虑，三年前他封存了飘雪的记忆，可连着一起封存的还有他的心，他的情，就算殿主真的有意将她栽培成复仇的棋子，可这样的棋子是连着殿主的心的，风云善变，绝对不能让她成为殿主棋局的残缺，这盘棋局容不得半点残缺。晃了晃神后恭敬的应道：“是！殿主。”

    樱花阁，和风熏柳，花香怡人，在初晨的阳光映照之下，更是柔光润泽，景色雅致。

    紫嫣走了进去，青烟雾绕，峰峦叠翠，雁语萦萦，最美的当数走廊中央的栖心亭，亭四周垂挂着乳白色半透明纱幔，随风舞动，天晴端坐于亭中，轻纱覆面，一袭素白衣衫，发丝未挽，倾泻于香肩。一双美眸清澈如水，似能洗涤人世间的一切罪恶与丑陋，玉指于琴弦上轻舞，琴声流转开来，宛转悠扬，清新流畅，如浩瀚苍穹，如潺潺流水，如女子在耳边莺莺细语，轻声低喃，妙不可言。

    紫嫣凤眼微眯，若有所思般看着她，她的琴音果然不凡，随后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天晴抬头只见紫嫣正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走了过来。她左肩一瓣殷红落花在轻纱下隐隐呈现，与眉尾落花相映，形成一种完美的妖娆姿态。然后一挥衣袖，修长的五指在空中旋转曲回，倾刻便已握着一只小鸟，装在一个金丝笼里，紫色的纱衣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个优美弧度，她渐渐走近，对她嫣然一笑道：“天晴，你的琴艺增进不少”

    “可是离殿主教给我的魔音还差很多。”紧着起身倒了杯清水放在她面前，天晴那如水般的眼神中微露迷茫与彷徨，嘴角勾起虚弱的一笑，问道：“紫嫣，你知道叶赫飘雪吗？”

    在看到北冥玄竟在一个女人的墓前流泪后，脑海中就一片空白，仿佛有许多记忆涌进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她该问吗？如果问了答案是什么呢？自己能接受吗？可是她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紫嫣坐了下来，姿势幽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便即放下，一双凤目定定地望着她，只觉一股异样的滋味袭上心头，原来她是那么在意，淡淡道：“你这么在意？你喜欢上殿主了？”

    她的心没来由的跳快了一拍：“我喜欢他，喜欢到我什么都愿意为他牺牲的地步。可是我却有种感觉，他心里的人或许是葬在瑶仙山上的叶赫飘雪，她是谁？我想知道。”

    紫嫣同情地看着她笑笑，又象在自嘲，其实她能想到，天晴对殿主的爱慕之情因由何在，毕竟她三年前还是飘雪时就与殿主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还差点成为夫妻，只是事与愿违，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紫嫣扶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凝视着她，目光深谙难懂，沉吟半响道“我可以告诉你，飘雪是殿主的妻子，三年前殿主还是北漠狼主，却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劫难，在新婚之夜，飘雪被杀害，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双亲死去，他自己也坠入瑶仙山落下旧疾，北漠王室也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而这一切都是清朝所为”紫嫣的眼中流泻出浓浓的悲伤，声音却越发轻柔了，“我们必须报复清朝，无论是否愿意，殿主的命运都只能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包括他自己。既然他的一生只能为复仇而活，那他就必须狠心的断情绝爱，他不该被任何东西羁绊，即使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你也得不到他的爱，这样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帮助他复仇吗？”

    “我的爱不求回报，即使他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我也想帮他，或许我真的可以帮到他。”

    紫嫣也看着她的眼睛，美丽的脸上平淡无波，静静的道：“你的确可以帮助他，就看你愿不愿意，你应该知道殿主一旦旧疾发作就会咳嗽不止，狼牙山的灵芝草可以缓解咳嗽的疼痛，但我要警告你的是狼牙山因为经常会有狼群出没所以凶险至极，你要是害怕也情有可原。”

    天晴眼神一黯，心中瞬间已闪过无数个念头，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眸光顿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毫无波澜的语气里有着凛不可犯的气势，不容忽视的威严，紫嫣不自由主的略抬起头望向她，这位女子看似柔弱，内心却是如此坚强，不愧曾经为叶赫王府的执掌人，最后她带着冷酷的笑意潇洒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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