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事再现

    tue apr 21 07:09:07 cst 2015

    阳光灿烂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接下来好几天都是阴霾沉郁的天气，低沉的乌云压在城堡之巅上，似乎像压在每个人的脸上，心上，让他们不得不急促的呼吸，仿佛慢一秒就会窒息，黄昏一丝晚秋的清风陡然增急，卷起了无数落叶，轻轻的在空中随风漫舞，为这个寂静的城堡平添了几分诡秘，空气也已凝结的异常寒冷。

    清凉阁内视野很是开阔，阁内的陈设也是一派清凉简单，只灯台旁一只琉璃瓶中插的两束白樱干花，在阴雨天里显出几许空幽寂然。阁内有一个很大的温泉，温泉四周是雕着莲花纹的镶金汉白玉，既是装饰，也是为了防止因为湿气而打滑。

    一层层台阶渐次没入温泉中，白朦朦的水汽笼罩着整个温泉。

    北冥玄此时正坐在一层台阶上，温泉水只浸到肩膀，靠着身后的玉石枕，一人在独饮，他眉间锁得紧紧的，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似乎他喝的不仅只是酒，他喝的是泪，是血，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伤痛到底都这样折磨着他，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彻底的释怀自己，三年多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与飘雪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已湮没在黄沙下，可惜……只是似乎，举杯将银盏中的清液一饮而尽。

    樱花阁内天晴靠着梳妆台，在眉尾处细细描绘，不多时，殷红色带着颓败而诡异气息的落花呈现出来，将绝美脱俗的面容映衬得妖娆而魅惑。她对镜勾唇一笑，绝世双眸砰发出的耀眼光芒，顿时令天地日月的光华也为之黯然失色。只是，那光芒的背后，沉淀的却是冷冽的死寂。平静的双眸望向远处，似看尽所有，又似什么都没看，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足以令她的目光停留。

    此时，红玉守在门外，一位不知名的宫女走近门口对她屈膝行礼道：“红玉姐，北冥殿主有请天晴姑娘移步到清凉阁。”

    清凉阁是禁地，向来是不许除了他以外的人进去的，至今为止从无例外，可是如今他却要在那里召见她，难不成是？想到此心里不禁泛起了涟漪，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从外面看清凉阁虽然华丽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宫殿，可是里面却竟然巍峨延绵，一眼望不到尽头，走着走着她眼前出现一座通天高塔，直插入云端，仿佛连到天上一样。可是在外面根本就看不见有这么一座塔啊？她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身边烟雾缭绕，仿佛踏入了传说中的仙境，连身子都陡然轻盈了许多，仿佛行走在云间，忽然塔门竟自主开了，然后从门里射出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又幽静的光芒，仿佛从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明亮闪烁的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北冥玄，仿佛从天的那一端缓缓向她飞来，花开如海，风过如浪，衣袂翩然，掩尽日月之光。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无暇的几近透明的飘带在腰间随风飞舞，更显其飘逸出尘。乾坤笛上华丽的白色流苏直垂下地，随着步伐似水般摇曳流动，仿若微风也堆起层层细浪，追逐着他的脚步，上下欢腾翻飞着。

    万籁俱静，仿佛，这早已经不是北冥殿，没有别人，只有他从画中走出，万物都静止成了他的背景陪衬。

    惊为天人的容貌下是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缓缓倾入到天晴的心里。无法用任何词语去描述他，任何描述出来的他都不是他。

    只是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还有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好像来自尘世之外，冰冷的让人半点都不敢心生向往，半点都不敢靠近。

    那白色的身影犹如幻梦。淡香的风从鼻端轻轻擦过，微微的触动，从鼻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北冥玄低头看她，似乎微微上扬的唇角，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他启唇，碎玉一般的声音。

    天晴呆在那里低着头，轻轻呵着气，淡酒的清香迎面扑来。那么近的凝视着北冥玄的脸，他的鼻尖几乎就在咫尺之间。天晴完全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甚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血液还在流动着。

    天晴望着他烁亮无比的眸子，像是亘古长明的星辰，像是朝花夕拾的陨日，像是盛大华丽的烟火，让她义无反顾的栽落进去。

    他眼中有些异色，神色却依然平静，扬了扬眉，长长的吐出口气道：“你跟我来。”北冥玄上前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玉指，细腻温润的触感令他心中一荡，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仿佛一个早已死去之人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天晴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如他的人般冰冷，不禁一叹，一个高高在上的殿主，在这耀眼的光华背后，究竟深藏着的是怎样的寂寞与孤独？

    清凉阁，银湖碧水，茂林修竹。她跟随他走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只见终处是一具冰棺，天晴看着他邪魅的面容只是冷冷的表情，猜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天晴眸光一沉，正待开口，却听他沉重的声音传来：“那座冰棺里躺着的人是我爹，我娘亲的遗体现在应该躺在大清的皇陵里”

    他的话仿佛连着他的心一沉再沉，说不出的压抑沉重。

    “我娘，叫赫舍里欣虹，她本是大清的皇后，我爹，是明朝的朱三太子，为了光复明朝，假扮商人进了紫禁城，在一次朝贺的庆宴上，他们一见钟情，本来我爹打算就在皇太子的满月酒席上，大举造反，就在出手之际被我娘劝和，这才免了一场血流成河的灭顶之灾……自那天后我娘便跟着我爹隐居在北漠，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隐居，于是投了北漠军，大概也是这样被大清察觉，康熙不容忍这一切，三年前，便诸多设计，将我爹娘骗到中原将其毒害，其实爹娘走的那天我就已经失去知觉了。我告诉自己，为了复仇我必须漠视内心的热情，因为只有一颗冰冷的心，一颗没有喜怒哀乐，唯一有的只是复仇的心，才能让自己复仇的信念更加坚定，为了复仇我必须坚强，一个坚强的人不仅内心要冰冷，就是表情也要冰冷，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坚定大家复仇的信心。”

    北冥玄皱起眉头，更显得孤冷出尘，“此生我立誓要复仇”简单的几个字，却是那样的威瑟有力，充斥着危险的气息，那愤恨的眼神比起以往那份孤傲更加阴冷。

    “我会帮你，复仇的这条路我陪你一起走”天晴的目光依然紧紧的注视着他，低声应道，他的眼神蓦地落至天晴身上，她的眼神带着温暖，仿佛要融化世间的一切冰川他竟然还会对那一点点温暖有所触动，或许他心里还是那么不容忽视的存在，她不需刻意做些什么，仅仅是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一个肯定的眼神，便能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沉沉陷落。不过这样的自我毁灭已经在三年前就终止了，他不会再被她迷惑。

    北冥玄微微怔了一下，脸上飞快的闪过一道什么，接着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现在我要带你去紫薇阁，你不是想知道叶赫飘雪是谁吗?去了那里你就会知道。”他脸上的冰霜缓缓的退去，挂上了温和的表情，这种温和比先前少了一丝疏远，多了一丝真诚，然后在冰棺上按了一下按钮，后面的一道石门竟也开了。

    天晴也一阵错愕，竟真有紫薇阁，遂跟着北冥玄走了进去，青石道两旁的紫薇花在和风下懒懒招摇，花径尽头，立着一座青青的院落，院子里种满了紫薇花树，夜色里就像紫色的浪涛。天晴越走这条路越觉得熟悉，难道是因为梦中所见，拂开丛丛花树，看到正房门窗紧闭，他们走近，吱呀一声，门开了，月光照进漆黑的屋子，竞像推开一段古老时光，她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尽头处，点着一盏油灯。

    天晴抬起头，看见一座木雕，栩栩如生的一座木雕，垂至脚踝的发，手指从衣袖里微微露出，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她几乎要捂着嘴叫出声来，忙定了定神“她是你孪生姐姐，只是三年前已经死了，而你恰巧看见于是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忘记了一切。你的肩处有颗血痣，这颗红痣是叶赫王府的象征，而你的全名就是叶赫天晴，”北冥玄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之所以会做那样虚幻的梦，或许是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原来三年前姐姐就在这里生活过，如今却是夏花依旧，物是人休。

    天晴看到雕像旁边放着一把古琴，琴身素雅干净，无任何装饰，只琴角雕刻了两朵金银花，寥寥几笔已是神韵全具。可简单的线条中透着沉重的哀伤，那花越是美，反倒看得人越是难过，天晴低着头，手无意地滑过琴弦然后轻抚过金银花。

    “这是伏羲琴，是飘雪的琴”北冥玄目光一黯，怔怔地望着伏羲琴，黑玛瑙般的眼睛中透着莫名的哀伤，整个人都似乎隐入一层潮湿的雾气中。心里一股难言的闷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噎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在她的映像里他的面容绝色却冷漠疏离，不含任何情绪。他的眼神黝黑却清冷孤傲，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也激不起他心底丝毫的波澜，可现在他在谈到飘雪时竟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琴旁边放着一个红漆的木盒，那木盒是龙凤雕花的，掰了一掰，原来盒子里装的是一只金簪。

    拿着金簪一看，竟赫然刻着：……北冥玄之妻？！虽然早已听紫嫣讲了一些，但如今亲眼看到还是会情绪波动，难以自制。

    “那天在瑶仙山我之所以不说，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折磨自己，有些事情我宁愿欺骗你，也不想说出真相，我实在不忍你去冒险，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在我们新婚时，康熙来袭，我当时已经被康熙打落悬崖，而你姐姐还在与康熙打斗，或许是康熙不想留下半点线索，等我醒来时，留下来的只有一座孤独的坟，只可惜我连她的尸首都不能好好安葬。我们若是一直呆在北漠就好了，可谁都知道，这一切，再也无法重来了。”

    他说话时，目光如刀子透着强烈的愤怒与隐恨。

    康熙？！天晴心头一窒，好久才能开口：“原来姐姐死得如此凄惨”只差没有哭出声来。

    北冥玄望向她沉重的面容带着坚决的神色，目光变得晦暗难明，沉吟半响后，缓缓道“可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你本应该忘记这些残酷的事实，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你不需要内疚，如果我连自己是什么人，谁杀了我姐姐都可以不管不顾，那我根本不配成为叶赫天晴。”

    只是此刻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开诚布公，竟是他阴谋算计的谎言，只为了当初的誓仇，她们之间爱与恨的纠缠早已注定。

    “既然飘雪已经不在了，那她的遗物就留给你作个念想吧”他从刚才的木盒里还拿出一条紫玉链，然后将她紧握成拳的手心摊开把它安静的放在她的手心中。房间的光线很暗，她却能看到握着紫玉链的那只手，竟比那玉链还要晶莹上几分。

    他的目光凝视着她，那眸子蓝的愈加深，愈加亮，里面似有无数澎湃汹涌的感情在翻滚抵在她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双眸欲深，似要忘穿她的全部。北冥玄目光中无限的痛楚，让她怎么也无法视而不见。犹自水雾迷蒙的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这是你姐姐生前最爱戴的紫玉链，你好好珍重它吧。”链子滑到她手心里，一片清凉之感上面的坠子是两片栩栩如生的玉雕杜衡叶片，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靠在一起的心。她望着他有瞬间的呆楞，然后将紫玉链揣进怀里，似乎能感觉到姐姐的味道，你到底是怎样地爱着他呢？姐姐？姐姐，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爱着他。

    “明天瑶仙山我与胤礽该有一场激战，你倒时躲在丛林后伺机刺杀他，”然后从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接着道：“这是混元丹，能在有限的时间提高你的内力，你到时一定记得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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