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禁城

    sat apr 25 12:56:08 cst 2015

    湛湛蓝天剔透如水，在微熏的阳光下折射出水晶般流转的光彩。凉风轻拂，浮云淡薄。

    紫禁城的大队人马排列整齐，秩序井然。队伍中敲锣奏鼓，彩带飘扬，鲜花肆意泼洒，美人歌舞嬉戏，热闹非凡。京都中的百姓都赶到城门观看，人山人海。

    天晴坐在队伍中间最大的那顶轿子里，遥望这壮观的队伍，直到被抬进乾清门，宫内亭台楼阁壮观华丽，金碧辉煌，雕栏玉柱上龙腾驾雾，龙爪凌云，到处都有侍卫军巡逻着，青砖板上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步伐声，天晴见到了紫禁城的威严，的确复仇这条路不是这么容易走的。她被胤礽安排住进了漪澜苑，而自己则向御书房前去。

    御书房前站着好几排身披银色盔甲手持刀戟的侍卫，柔和的落日照映在那些刀戟上，泛出几缕红光，东西两排的侍卫也陆陆续续地从侧边走出，恭迎道：“见过皇太子！”胤礽从马上胯下，锦衣华服，漆黑的长发束着白色玉冠。把手一挥示意他们退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躬身作揖道：“儿臣见过皇阿玛。”眼光正看着前面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他正在精心的浇注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静寂中，窗外忽然吹过来一阵凉风，把开在枝头的花飘散，飘向风中，落入水里。他痴痴地看着窗外，看了很久，最后才轻轻的问道：“这次回宫怎么延误了？遇到何事了？”

    胤礽立腰起身道：“皇阿玛，我见过北冥玄了，他是来为爹娘报仇的，而且他还说我们的娘亲是同一个，还是死在你的手里，可是皇阿玛不是跟我说皇额娘是死于难产吗？”听到这里康熙脸色微微变了变，一股清水从水壶中直喷出来。雨点般洒落落在花草上，化成一片小水湖，传来阵阵余香，他拈着花瓣的手顿了顿，，短暂的沉默过后，带着一丝自嘲和一闪而逝的恨意，叹息道：“他如此混淆是非，早晚是祸害，这次定要除了他”，本已如流水逝去的往事，本已轻烟般消散了的人，现在为什么又重回到他眼前？想到这怒火渐盛，脸仿佛是被浓烟熏过一般。转瞬间又四散开来恢复到本来的肤色，眼内神光微敛，继而一声冷笑心中自语道：“北冥玄啊？北冥玄！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胤礽走近，一缕青丝，被风吹到了枝叶上，空气静悄悄的，隐约间似乎有清新的花香飘溢在鼻腔中，急切的询问道：“他说当年娘是被你害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不希望事情真的如同北冥玄说的那样，因为在他心中他的皇阿玛一直是一个英雄。

    康熙直将手中的花瓣扔在了盆栽里，这才多少时间他竟然为了自己的仇人反过来质疑他，冷凝着胤礽怒道：“怎么，你宁愿相信你仇人所说的，也不愿意相信你皇阿玛吗？难道皇阿玛养你二十年，悉心栽培你换来的是如今的质疑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莫要再问。”

    胤礽怔了下，跟着就低下头去，在她面前跪下，，望着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晶亮而执着的光泽，语气坚定道：“过得去吗？皇阿玛这三年来一直寻他的行踪，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北冥玄这三年来也在处心积虑，又何曾罢手？皇阿玛，我请求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为了大清王朝入主中原已经死了太多人，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然而还远远没有结束，只要明朝的那些余孽存在一天，纷争就会永无止境。而现在北冥玄已经出现，当年所当心的事或者终究不能够避免。可是看着胤不由得心中微动，慢慢将他扶了起来，眸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肯定，语气也更加柔和，道：“皇阿玛不是不说，只是你要知道这么多想如何，我们上一辈都理不清的事难道你要来论个孰是孰非，现在你安心做好你的太子便是，”声音甚为低沉，漠然的神情中有不能言衷的苦楚，他一向做事的准则，就是只要能到达目的哪怕不折手段，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知道这些，他希望他纯净的如一碗水，所以他会帮他把所有不能做而必须做的事情统统解决掉。

    “皇阿玛，我之所以这次没有禀报你，就是想向你证明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该把放下的事情交给我了，关于娘的事我必须知道····”

    当他还想继续说时，他别有深意的转移话题道：“证明？你拿什么证明？不是我派容若带侍卫军去保护你，你认为你能安然的回到紫禁城？在皇阿玛眼里，你永远只是孩子，你无需瞎操心，择日便是你选太子妃的良日，你这几日便在宫内好好休息，准备迎娶太子妃的事吧。至于你想知道的等到了时机我会告诉你”他抬起头道“希望皇阿玛遵守承诺。”本想将飘雪的事告知，但忍住没有说便起身退了出去。

    胤礽刚走天晴便被召宣，宫女领着她候在几株桂花树后，良久，宦侍终于唱响了飘雪的名字。她听到那一声尖细的嗓子，“宣，叶赫飘雪”。

    天晴一步步走上那条青石铺成的翠色长道，然后踏进御书房的门，终于看清那个撑腮倚在王座上的男人，这是康熙。他是一袭玄袍，粗略一算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却显得极为年轻，脸上略有愁容，却仍掩不住一派国君威严。

    他的目光就放在她脸上，明显已经研究了好长时间了。从未看到过如此含意丰富的目光，忧郁得似凄凄红叶，迷茫得似沉沉月色，跃动得似灿灿星子，却归于一派沉寂的浓黑。

    她躬身施礼道“飘雪见过皇上。”话说得温婉自然，听着就如一阵温和的风拂过，透着一股子舒服，既不显得卑微也不显得狂妄，且行动举止落落大方。

    难道真的是飘雪？可是不可能，他抬了抬手，用一双诡魅的犀眸上下审视着她道：“你真的是飘雪吗？会不会谨儿只是思念之极，才会认错人，可是你该明白欺君之罪有多大，你若是现在说出实情，我倒是可以不予追究”康熙的声音凌厉的扫过，李公公脸色一阵青白。

    天晴轻轻抬起头，面上平和如水，端得是沉稳安静，静静的看着康熙。他鬓角已有些许白发，脸上皱纹虽还不多见，但有些沧桑藏在眼底，眼神看起来冷冷的，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亲近。淡淡道“实情就是，我虽然坠下了瑶仙山，但万幸的是我没有死，”

    当她抬头看着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有点诧异，有点惊慌，也有点茫然。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竟真的和飘雪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坠下瑶仙山有可能不死，可是中过蝙蝠毒的人必死，

    天晴见他半倚着的身子正细细的打量着她，目光炽热灼人，她的手心、额头已溢出冷汗，他，到底在看什么。微微一笑，毫无怯意道：“皇上听到我没有死会不会很开心？。”

    康熙眼神一滞，不发一言地望着她，她话中有话，仿佛真的是飘雪为了寻仇而来，可是飘雪应该已经死了，圣药毒经上有记载蝙蝠阵是南宫家族最至高无上的毒术，正因为阴狠才被列为禁忌，而他为了得到这本经书也煞费苦心，按理说没有人可以中了蝙蝠毒之后还活下来，这世上或许只有南宫晓蝶才能救她，可是她已经死了，难道当初　还有什么事是在他的掌控之外？犹疑道　“既然活着为何三年才进宫？”他的声音淡雅如水，清风遐迩，听不出喜怒，但或许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天晴微微笑了笑，轻轻的说：““因为我坠崖之后便失忆了，若不是遇上胤礽，我会一直住在山林，他告诉我我是叶赫飘雪，”眼神轻轻一瞟，从康熙身上一闪而过，笑容中带着几许淡定。

    康熙颔首，不悦地望了天晴一眼，似笑非笑，　“失忆？“一句失忆就想蒙混过去，其实他也不用试探她，不管她是不是飘雪，他都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

    看着康熙阴狠的眼神，忽然心头一紧，他重重的一掌袭在胸口上，丹田的真气又开始乱窜，疼痛令她几度窒息，抬头，炫目之感油然升起，虚浮地脚步再也克制不住，终是倒地昏了过去。

    胤礽到漪澜苑找她却听说她被人带走了，遂想到可能是被宣进了御书房，正好看到眼前一幕，以最快的速度搂住即将要摔倒的她，将其打横抱起，仰头看着康熙道：“皇阿玛，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莫明的带一个身份可疑的女子进宫还极力隐瞒？你想做什么？”

    ”　她是飘雪，是叶赫飘雪，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隐瞒她进宫之事自然是有儿臣的顾虑，现在看来儿臣的顾虑是对的，三年前我和飘雪婚事在即你却要她去攻打北漠，也不让我相随，一年之后她就死了你却只扔给我一个鸳鸯佩，就连她最后一眼我都没有看到，叶赫家族曾是多么声望显赫的家族，北冥玄却让它一夜之间覆亡，我有太多太多想不清的事，可是以前的事我不想去想，我现在我好不容易才能再次看到她，皇阿玛为何要伤她？难道让她死原本就是你的初衷吗？”

    “我让她死的初衷只是不想有人顶着飘雪的身份蓄意谋害你　。”

    “那好我就告诉皇阿玛，今生我只会娶她为妻，皇阿玛若是不想伤了儿臣的心就不要再伤害她。”

    康熙，摇了摇头，怒道：“这是你一个做儿子该对父亲说的话吗？飘雪已经死了，是你执念着不放，现在找一个一名山林女子你就说是飘雪，她就得是做太子妃，你荒唐，如果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皇阿玛，就纳宣儿为太子妃，萱儿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就不知道，在皇阿玛心中，能成为我皇家的儿媳妇就是宣儿，绝不是一个乡间来的野丫头。”

    “皇阿玛，我要娶的人是陪我度过一生的人，必须是皇儿爱的人，即使萱妹对我有情，那我也只能辜负她了，晴儿是我今生唯一会爱的人。皇阿玛硬要执意反对，我宁愿一人孤独终老，若是因此没有给皇家留后，也权当是皇儿不孝了”

    他吐出一口凉气，轻靠上锦衾貂毛椅上，无奈道“你！——你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样忤逆你皇阿玛？你难道不知道你将来是要做储君的吗？你的太子妃将来可是要能辅助你的，现在一个乡野女子身份不清，意图不明，何来辅助之说？”

    “辅助？我现在算是知道皇阿玛真是用心良苦了，以前飘雪可以利用的时候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如今她再也没有靠山你就要弃之敝履了，可是我要的妻子是一个可以陪我终老的人，而不是一个用来巩固朝政的玩偶。

    激动的她忽地冷静下来，仰头看着康熙道：“我认定了她，不管她是谁，所以也请皇阿玛不要为难她，除非你存心想让你的儿子不好受”

    康熙面容一僵，随即凝眸望着他的双目，邪肆的笑意带着几分认真道：“为爱成痴的人可以是天下间的任何一人，却惟独不会是你，作为太子，你将势必要登基为一国之主，坐拥江山。对于女子，你可以喜欢，可以宠溺，却不能为之成痴。你若成痴，如何理智的宠幸后宫佳丽三千？若不能，便无法平衡前朝的诸方势力，于江山无益。”

    胤礽心底一震，眸光中闪过一抹孤寂之色，背过身子缓缓往前行了几步。仰首对月，黯然道：“就因我是皇太子，便注定要放弃爱人的权利吗？只可惜在我心里我并没有那么稀罕什么皇太子，也不是非要坐拥江山不可，皇阿玛若不愿成全我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情感，那么就把我的太子之位也一便夺去了吧，因为此生我非娶她不可。”

    看着胤礽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他的表情僵住，怅然侧首仰望窗外，苦涩涌上心头，却悠然一笑，若人的心可以自发的控制，那他，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爱不能爱，恨亦无法恨，只剩下满心的怨艾，苦不堪言，康熙微愣的眼神动了一动，又归于平静，淡淡道：“你会后悔的，她或许并不是你心中的飘雪……”他的声音很低沉，此起彼伏显得飘渺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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