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

    mon may 04 21:04:09 cst 2015

    第七章　出兵

    深夜，黑暗吞噬了一切，天上只有月亮仍惬意地躺着，狭长的桑干河从西向东无忧无虑地流淌，风儿戏弄着白杨林，发出哗哗地调笑声，但不久又归于宁静，万籁俱寂，草原的夜是如此的厚重，放佛一切都要被它覆盖，安静地沉睡，直至清晨阳光呼唤下再逐渐散去。突然，白杨林的鸟儿一阵骚动，都扑嗤扑嗤地飞了起来，很愤怒地环绕着白杨林俯视地上，是谁打扰了它们的美梦。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传来，但见一条黑影从北边笔直地向南边前进，他们穿过了白杨林，并且不断发出兵器碰撞甲胄的铿锵之声，然而这支队伍是这样的沉默，似乎前方只有一个目标等着他们。仔细看去，原来这支队伍一共有五排，每排两百人，一个个精神饱满，但却屏气凝神，手握刀柄，背插长枪，长弓和弓箭，还有一面盾牌，全身大汗淋漓，但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擦汗，放松警惕，好像周围都是敌人似的。突然前方发现马蹄声，所有人自行停止前进，迅速列成三排盾阵，第一排半跪伏于盾牌下，后面长枪架于盾牌上，第二排弯腰举盾掩护，大刀出鞘，第三排每人手持长弓，搭箭准备射击。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在昏黑的夜里更是增添了一份凝重。突然黑夜中出现了五骑，并向这边快速奔来。当五骑临近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出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他们队伍的斥候。

    “报，前方发现敌情。”斥候伍长奔到两个骑马将军面前单膝跪下。

    这俩人当然是李浑和马铭，他们奉张景良命令率一千精锐在前天深夜出发前往善阳，为了隐蔽自己的行踪，他们白天休息，晚上行军，并且下了死命令，行军不得讲话，开小差，必须随时防御敌军半夜袭击，为了这次南下成功，李浑和马铭顶住了很大的压力，行军本是很枯燥，消耗体力的事，而白狼塞又全是步兵，骑兵主要是为数不多的斥候，士兵能夜行军就已经非常难得，虽然都绝对服从军令，但不可能长此以往，否则军心难测。此时李浑和马铭听到前线有敌情，立即询问具体情况，难道刘武周就在附近？

    “报告两位将军，前面有个村子，老人还有男人全部被杀，村中的财物也被抢劫一空。”

    “什么？刘武周他奶奶的居然敢这样做，他不想在马邑混了！”李浑率先问候了刘武周的几代祖宗。

    马铭也很奇怪，刘武周按道理不可能这样干的，他这样破坏马邑，尤其是农民，会极大地降低他的威望，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取得马邑地主阶级的支持，他只能依靠饥民的力量，而饥民绝大多数是活不下去的农民。

    “还有什么发现？”马铭问道。

    “没什么重要发现，只不过很奇怪，村中留有较多马粪。”

    嗯？马粪　，刘武周这么快就组建了一支骑兵？马邑是边郡，不仅有胡虏的骚扰，还有许多马贼，山匪想在这里分一杯羹，抢完就跑到大漠，想追都追不上，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此地民风彪悍，习武之人众多，几乎人人骑得一手好马。所以当听见刘武周有骑兵时候马铭很惊讶，因为中原组建骑兵是要经过多年训练的，汉人终究是农耕民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这只要是成年男子，大都会骑马射箭，想当年北魏鲜卑族拓跋氏在平城（今大同，隋代叫云内，属马邑郡，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建立帝国时，就经常从我们这招募斥候和弓手，对抗北边的柔然。”斥候是军中最精锐的士兵担当，由此可以想象马邑多么普遍的习武之风。

    “查看过死者的伤口没？”马铭问道。

    “回禀将军，死者有的是一刀致命，伤口在脖子上，有的是被一箭贯穿而死。”

    这么厉害！这是一支骑兵精锐，马铭和李浑都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不管这是支怎样的兵马，但他们带着剩余的女人和少年，肯定走不远，很可能在袭击下一个村庄。所以我们可以追到他们并趁机予以歼灭。”马铭看向李浑，询问他的意见。

    “那好，命令所有斥候，一旦发现有骑兵劫掠村庄或带着妇女小孩，立即禀报。”

    斥候领诺而去。队伍继续前进，第二天天亮时，他们到达了一个叫白杨谷的山谷，这山谷附近有低矮的丘陵，上面密密麻麻地长着高大的白杨树。所以队伍只好停下不走了，防止被敌军发现，并等着斥候的消息。

    此时，就在桑干河北边的一个小树丛里，一个带毡帽穿着羊皮衣服的胡人正在竭力扒着一个女人破烂的衣服，想要行周公之礼，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了这个小树林，也正是尖叫声引来了李浑和马铭的斥候，他们很吃惊的发现马邑出现了胡人。此时这个斥候队伍里有五人，伍长叫王猛，绰号小猛子，其余几个绰号叫小山子，二狗子，小曹子，大牛，反而名字没几人记住。小猛子发现胡人**女子后，五人迅速隐蔽接近，四面包围，弯弓瞄准胡人。这胡人正兴奋之余，哪还警惕周围，心想附近都是自己人，谁来打扰他。这时耳边“嗖”地一声，胡人吃惊之余大骇，迅速扑倒，这支利箭险些要了他的命，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未等他喘口气，耳边又有四支利箭来袭，这四支箭分别从四面来袭，且角度刁钻，均直指他周身要害，胡人躲无可躲，竟吓得忘了呼喊同伴救命，眼睁睁地被四支利箭射死。

    为防止有敌人在附近伏击，小猛子带着小曹子来到胡人身旁，其余三人分别隐蔽保护，这时地上的女人连忙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惊恐地蜷缩在一边。

    “这位姑娘，我们是官军，你不用害怕。”小猛子温言安慰，并拿出随身的干粮。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他们才得知原来这胡人是突厥人，这些突厥人突然袭击他们的村庄杀死老人和男人，抢走了一切粮食和财物，而妇女和小孩则沦为突厥人的奴隶。这附近有二十个突厥人，正是这些突厥人押着全村剩余的女人和小孩前往南方。

    “南方不是刘武周的地盘吗？看来刘武周果然如马将军所说和突厥人勾结了。”小猛子心想，这是个很重要的情报，必须马上报告两位将军。

    突然一声急促的鸟叫声传来，“糟了，有敌人接近！小曹子，你立即带着这女人隐蔽，我和他们三个迎敌！”原来这个突厥人在树林里呆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同伴的注意，有两个突厥人过来寻找，而那声鸟叫就是小猛子他们约定的暗号，说明有敌人接近他们。

    此时小猛子藏在一棵大树的身后，眼睛紧紧盯着正走过来的突厥人。“必须放近了再射，才能一箭射死。”小猛子知道如果重伤敌人会立即引来剩余十几个突厥人，这样他们五个人的处境就危险了，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个累赘。所以只有悄无声息地杀死敌人，才能从长计议。

    望着两个人离他们越来越近，小猛子手心里已经被冷汗浸湿，一旦失败，他们几个恐怕没命活着回去。再次调匀呼吸，手上慢慢蓄力拉弓，箭头对着敌人的脖子缓缓移动，闪烁着噬人的冷芒，不久突厥人距离他们不足三十米，两个突厥人很疑惑为什么树林里如此安静，不由心生警惕。突然“嗖”“嗖”两声呼啸而过，突厥人只觉得眼前白芒一闪，他们两个就被射穿了脖子。两个突厥人死死抱着脖子，很想喊出声来，然而利箭正在缓缓吞噬着他们残余不多的生命。最终两个突厥人倒地身亡，临死前眼神仍然死死盯着小猛子他们。

    “果然不是善茬，小山子，你立即将这边的情况带到白杨谷，告诉两位将军，我们几个留在这盯着。”小猛子命令道。

    “这，伍长，你们留在这太危险了，这边还有十七个突厥人啊。这让我怎么跟将军说。”小山子很迟疑。

    “废话什么，你越早带到信，将军会率部队来围歼他们，我们的危险就越低。”

    “诺。”听到这里　，小山子也不敢再迟疑了，一心想着回去报信。

    “路上注意隐蔽，千万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伍长，我去了。”说罢，小山子骑马急忙赶回白杨谷。

    为了迷惑突厥人，不让突厥人发现树林里的一场情况，小猛子只好厚颜恳求这个女人发出尖叫声，做出一副几个突厥人正轮流对这个女人的施暴的样子。“希望能拖到部队赶过来。”小猛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让他跑回去，又不忍心丢下这些成为奴隶的汉人。

    此时大路上十几个突厥人正疑惑着，为什么三个同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快过去半个时辰了。突然树林里又传出熟悉的女人叫声，这才放下心来。

    “哈哈，头儿真厉害，不仅打仗勇敢，那事儿方面也是一流啊。”一个突厥人很羡慕地说道。

    “再厉害也没有我们的份…….”另一个突厥人酸溜溜地答道。

    “要不哥几个也进去瞧瞧，那汉人娘们水灵水灵的，比我们草原上的女人不知好多少…….”

    “对啊，咱们进去偷看，反正也不打扰头儿的好事，说不定头儿也会让我们尝尝鲜呢。”

    这下子两个突厥人贼头贼脑地脱离了队伍悄悄溜进了树林，正想一窥好事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过先前进去的三个突厥人已经到长生天（当时草原上膜拜的神）那去了。

    “伍长，二狗子发现又有两个敌人往这边来，而且是悄悄地进来，是不是发现了我们？”

    “不可能，要是发现了我们，他们十几个人肯定一起对我们发起进攻。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小猛子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准备四面包围他们。小曹子，大牛，你俩负责一个，我和二狗子负责另一个。记住，必须一击必杀。”小猛子命令几个人快速行动。

    不久，两个偷偷摸进来的突厥人好戏倒是没看到，倒是把自己的命都赔上了。这也不能怪他们，谁知道小猛子他们埋伏在周围，而且还设计骗了他们一伙人。迅速清理了现场，四个人仍旧隐蔽，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而女人则继续装哭。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树林里的也听不见女人的哭叫声了，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可是进去树林子的几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剩下的突厥人开始恐慌了，这太反常了，难道树林里有野兽？马上五个突厥人起身拿起弯刀向树林走去，准备一探究竟。其实小猛子作为隋军精锐斥候，他也深知时间拖得越长，他们就越危险，可是女人已经嗓子喊不动了，剩下的突厥人又聚在一起，他们四个人很难全歼，甚至被反围歼，如果把自己部队南下的消息泄露出去，这一趟他们算是白来了，他们的一千袍泽很可能在途中被刘武周和突厥人包围。

    当小猛子发现又有五个突厥人进来时，当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敌人兵力再次分散，忧的是自己人手不够，不知道能不能全歼这五个敌人。

    “妈的，咋办？伍长，快快想想办法。”三个手下都向小猛子投向询问的眼神。

    “现在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继续装吧。”小猛子无奈地说道。

    “怎么装？那女人都喊得嗓子冒烟了。”

    “小曹子，要不你扮回突厥人，穿上突厥人的衣服，趴在那女的身上。”小猛子强自镇定地对小曹子说道。

    “伍…伍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能行吗？”小曹子听到小猛子的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又不是让你干那种事，我想那女的也会同意的，要不然我们几个包括她都得完完。你只要趴在她身上，待敌人接近放松警惕时，我们三个就迅速射杀其中三个，这样就剩两个，那不是手到擒来。”小猛子得意地说道。

    “这样啊，虽然……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小曹子嘴里嘀咕着。

    “好个屁，要是让我知道你敢那样……我就告诉将军。”小猛子耳朵很灵，马上就知道这家伙打得什么歪主意了。

    “诺，伍长，我保证。”小曹子吓了一跳，张景良平时治军甚严，要是让张景良知道自己这样玷污被胡虏俘虏的妇人，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小猛子带着几个手下向这个女人提出上面的请求时，这个女人同意是同意了，但要求这个人是小猛子，因为刚才解救她的人是小猛子，所以她更信任他。小猛子无奈只好换上突厥人的衣服趴在女人身上装睡，而三个手下全部在附近隐蔽准备伏击敌人。

    “咦，头儿趴在那小娘皮身上睡着呢，走过去瞧瞧，赶紧叫醒头儿，天色不早了，要赶路了，不然让特勤大人（突厥的官职，相当于古代的将军）知道了我们在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肯定要挨鞭子。”

    五个突厥人你一言我一语快速向小猛子走过来，在不足十米时，一个突厥人眼尖，感觉趴在女人身上的头领不对劲，身材不像他们的头领，立即拔刀，正想走过去仔细瞧瞧时，突然小猛子转过身来，弯弓对着这个突厥人就是一箭，突厥人应声倒地，而周边也似乎听到号令一般，三支利箭带着劲风分别射至四个突厥人眼前，其中两个突厥人直接被射死，一个被射穿了肩窝，另一个被刚才的突袭惊呆了，站在原地不动，也忘记了呼喊。这时受伤的突厥人大怒，连忙推了另一个突厥人一把，“赶快撤退，这里有隋人的斥候！”，并迅速向树林外的同伴呼救。

    这下子真是捅了马蜂窝，树林外的十个突厥人听到树林里的同伴呼救，立即一拥而入，准备全歼敌人。

    小猛子欲哭无泪，这么大好的局面居然转瞬即变，自己这一方陷入了劣势，“妈的，跟他们拼了。”随即带领手下向突厥人冲锋，突厥人却围而不攻，分散开来以半圆阵纷纷对着他们放箭，十余支狼牙箭瞬息而至，小猛子几个迅速扑倒，左躲右闪，纷纷找到大石头或大树隐蔽，林中箭矢呼啸，有的射在了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而落，有的插在了石缝里，溅起一堆石屑，战斗进入白热化，双方你来我往，局势对隋军越来越不利，因为他们的箭用完了，而对面的突厥人只倒下了两个，而自己这一方小曹子肋下被射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小猛子几次想靠近敌人冲锋，欲近身搏杀，但都被突厥人锋利的狼牙箭挡了回来。眼看他们几个体力急剧下降，最后只能成为瓮中之鳖，小猛子大呼：“小曹子，二狗子，大牛，你们快走，我留下来断后。”但回答他的是三人宁死不屈的声音：“伍长，要死一起死，临死也要个垫背的！”

    “杀过去！”

    “杀！”

    “杀！”

    “杀”

    小猛子顾不了那么多了，消息　已经带回去了，现在就看他们几个的运气了，他带着三个手下依靠密集的树林，快速分散敌人火力，纷纷拔刀迎击。

    “这帮隋军真难啃！这些家伙都从哪里来的？”

    “巴库鲁，快瞧，后面有人！”

    “什么情况，后面怎么有这么多隋军，快撤，大伙儿快撤！我们中计了。”

    剩余十个突厥人发现树林被白杨谷赶来的隋军包围时，看着装备精良，士气高昂，杀气腾腾的隋军，有几个当场投降。

    “巴吉，你这个懦夫，特勤不会饶了你，可汗会杀光你的族人的。”

    “可笑的巴库鲁，你没看见这么多隋军从地上冒出来吗？他们是长生天的使者，告诉我们不该反抗。”

    李浑可不管突厥人闹内讧，命令士兵准备射击，并让士兵喊投降免死，这是马铭的建议，他们需要活口盘问其他突厥人的下落。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现场除了巴库鲁，所有突厥人都丢了兵器，举着双手投降。尽管巴库鲁又喊又叫，但没有一个听他的，最终绝望的他自杀而死。隋军随即打扫战场，盘问俘虏。整个战斗以隋军一人受伤，俘虏九个突厥人，解救一百多妇女和小孩落幕。抚慰这些妇人并让她们好好照顾小孩后，马铭和李浑也对这一战的功臣小猛子和他四个手下予以了奖赏。

    “小猛子，干得好，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向郎将大人给你请功，不管怎样也得升个队正，你手下几个都升伍长。”李浑大笑着拍打着小猛子的肩膀。

    小猛子五人可是受宠若惊，紧接而来的就是狂喜，他们拼死拼活不就为了这一刻嘛。“哈哈，老子升官了。”五人立即跪下谢恩，其他士兵瞧着眼热啊，这还没真正大规模开战呢，这几个家伙运气这么好，不仅传回了敌军消息，而且还杀了这么多敌人，在大部队赶来前成功拖住了敌人的步伐，使大军抓到了舌头，这可是大功啊。

    马铭看着这群斗志昂扬的隋军，心里很踏实，看来军队赏罚分明是很必要的，不仅是提升士气的办法，也是约束士兵，提高士兵战斗力的良策。马铭暗暗记下，这可是宝贵的治军经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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