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锋

    sun apr 26 20:35:53 cst 2015

    “林大人，陛下对我们一直心存忌惮，自登基后又不断打压我们，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的。”面对日益危难的局面，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

    听到这话，林尹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怕什么，陛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推向圣位？爬上了墙，就想着把梯子踹掉。他也太小看我林尹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陈夋点点头可转而又犹豫起来“可那个向阳明，也是不容小觑的。形势实在不妙啊。”

    “一群懦夫！”一旁的杨揆不屑地说“你们这群读书人就是算计地太多，照我老杨说，派人杀了向阳明，神不知鬼不觉地，不就妥了。”

    陈夋稳住杨揆，轻轻地抚着两颊的胡子，慢慢分析道“杨将军此言差矣。这向阳明虽是个不起眼的王爷，却是陛下最尊敬的兄长。若是向阳明一死，陛下第一个怀疑的便是丞相大人，只怕到时，我们的路更不好走啊。”

    “陈大人说的是。可再过亲密的关系也是满目漏洞。更何况七年前的事，一直是二人之间的障碍。只要我们从此入手，就算不能一箭双雕，也可保证一箭一雕。”角落旁，他微微一笑，一袭略紧的黑衣遮住了他的存在；黑暗中，他头戴面具，手摇折扇，轻轻推送着微风摇晃灯火。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时间汗毛不禁竖了起来。

    只有林尹，在见到众人的反应后狂笑了起来。“众位大人不必惊慌，这位我就不用过多介绍了，想必大家对他的了解不比我少。”

    第一个缓过神的是陈夋，可他还是不愿相信眼前见到的那个人，犹豫间道：“苏先生。”

    他抬头，深邃的眼神如寒冰般洞彻每个人的心思，脸上的面具却折射出拒人千里的冷漠。

    “朝中传闻，苏先生已葬于征北途中，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正是我认识的那位苏先生呢？”陈夋反胁肩谄笑地问道。

    苏长恪邪魅地笑了笑，还未再多说一句，林尹得意地说道“就算先皇和小皇帝再精明，也绝对想不到苏先生是我的朋友。”

    众人恍然大悟，陈夋敬佩地说道“丞相英明，苏先生好智谋！”

    “这是几个意思啊”还在一旁的杨揆看着众人敬重的目光，十分不解。

    “杨将军别急”又一个人说道“先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许哲，你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杨揆指着那人，大声骂道。

    许哲向林尹拜了拜，便说道“若小人没有猜错，丞相大人和苏先生玩的叫‘明斗暗和’的计策。苏先生赢得先帝的信任，成为辅佐大臣，平分丞相大人的权利，实则却是丞相派去先帝身边的自己人，只不过是把丞相权利的一部分转移到了陛下看不见的地方。可怜那小皇帝还在为成功压制而高兴，殊不知丞相有如此计划，下官真是佩服不得啊。”

    苏长恪轻摇着折扇，满意地点头，谦虚地说“苏某不才，被许大人猜透了心思。”

    还在一旁的杨揆恍然大悟，用力地拍着脑袋“原来是这样，真是厉害！”

    “总之”林尹环视着下面的追随者，不快不慢地说，“只要陛下不做什么过分的事，该有的面子，我是绝对不会少给的，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对于称病数月的阳明君的出现，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是单纯的惊讶。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大声喊着。这位曲公公向阳明很是熟悉，他是从小服侍向煊的玩伴，深得向煊的信任，为人既忠厚又狡猾。忠厚是对主子，狡猾是对除了主子之外的所有人。

    “臣有奏。”一个老臣急匆匆地站了出来，因为太过着急，蹒跚的步伐跟不太住，一下子跌在了大殿之中。众人哄笑，不屑地嘲笑他。这人阳明也认得，是老师徐题的好友乔量。乔量甚会识人，他所举荐的才人都收到先帝的肯定，成为国家的人才。只是年老之后，时常糊涂，不是很受向煊的重用。

    “老臣有奏。”乔量直接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北方蛮夷崛起，虽得大军压制，却仍在暗中作怪，使得边境之民生活困苦。希望陛下明鉴，派只有力的队伍，将蛮夷彻底清除。”

    “陛下”陈夋忙站了出来“距我军上次讨伐不过一载，此时出兵，恐怕会军事疲惫，实在不是最佳的时间。”

    “我军疲惫，可敌军却死伤无数，若不趁此一网打尽，难道要等到他们逐渐壮大吗？”乔量力斥道。

    “这……”陈夋无话可说。

    许哲站了出来，恭敬地说“臣以为，蛮夷不可不除。可这军事不是随意的想法。乔大人是否考虑过带兵的人选，带兵的费用，打仗的策略？如若没有，一切皆须从长计议。微臣相信，当我们商讨好这些事情的时候，那蛮夷的势力也盛气了。所以，打与不打，我军都不占优势。倒不如任之放之，择日再议。”

    “许卿的意思是我万里疆土，不过虚设，连一群狂妄之徒都打不过？还是说，寡人养了一群办事没有效率的鱼虾之辈？”向煊怒道。

    “陛下”林尹终于开口说话。“请您不要误解了臣子的意思，伤了大臣的心。”

    向煊转头看着林尹，“哦？那么丞相大人有何高见？”

    “微臣惶恐。”林尹的声音传遍整个朝堂，“伐北之事，不易过急。”

    向煊心中暗笑，他明白林尹的心思。他手下的兵，若不争北，来日就会将矛头只想自己。可此刻，他只能忍，将那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

    对于向煊的默认，林尹还是相当满意的，就算陛下心中对他不满，也只能打破牙齿。只有雄心而没有亲信的皇帝，早晚有一天会败于臣子的脚下。

    “陛下！”乔量长呼，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希望向煊能改变想法。

    向煊右臂一挥，衣袖拍打空气的声音十分可怕“够了，谁再敢提伐北之事，休怪寡人无情。”

    一时间，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林尹眼中露出一丝得意，陈夋等人心中也不免窃喜。在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不经意间，向煊的眼神停留在阳明身上。毕竟是流着同样血的亲兄弟，看着向煊的不经一眼，他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阳明哈哈大笑着，在这刀刃一般的朝堂上，没有几个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笑，更何况是在这死寂的时侯。

    “怎么？王爷有不同的想法？”陈夋讽刺地问阳明。

    向阳明走出站列，来到中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悲痛地道出了八个字“国之亡矣，呜呼哀哉！”说着竟激动地痛哭起来。

    “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这般无礼！”一个老臣指着向阳明骂道。

    “你才放肆呢！向”阳明边哭边抱怨“陛下都没说什么，你有何不满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闹剧，有些人不知所措，有些人暗自高兴，有些人也抱着看戏的心情观察着陛下的表情。

    “王兄有何话说？”向煊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地上凉，不如起来再说。”

    向阳明就如不会走路的婴儿般坐在地上，几次想要起来，却总会摔倒。大臣们都冷眼鄙视着这位没多大作为的王亲，向煊实在看不下去，起身从龙位上下来，走到向阳明身边，亲自扶他起来向。阳明也很配合地站了起来，捶捶腿，内疚地对向煊说“陛下，微臣在地上的时间过长，麻了腿，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向煊不在乎地拍打阳明的肩膀，微微笑着道“不过王兄也应该知道，凭您刚才的几个字，寡人便有理由治你的罪。”

    向阳明玩笑的表情却没有因为向煊的话而有所收敛，用力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后，他环视了周围的大臣，那种尽是嘲讽的笑容阳明并未少见，也很佩服那些人的表情竟然能在脸上保持这么久。

    “何罪之有？”向阳明反问道“自诩大国者，歼灭北方小族这种事竟能讨论这么久，难道还不够悲哀的吗？”

    “向阳明，你身为王亲，按我朝律法是不得参与朝政的，又有什么资格在这胡言乱语？”杨揆大声质骂。

    向阳明嘴角略扬，好似恍然大悟般“本王不及各位，自是没什么胡言乱语的资格。”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只有乔量突然咳嗽起来，但这咳嗽中的嘲笑却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

    “那你说这问题出在哪呢？”向煊开口问道。

    “对于伐北之事，在座的每位基本上觉得是必要的。只是休养生息和速战速决的问题。而这一问题的关键，便是因为我军战士恢复能力差，持久力短。若是能觅得良人相助，便可在最短时间内把军队调整到最佳状态，此时伐北，便无异议。”

    一时间，几个熟悉的大臣纷纷表示赞同。向煊仔细揣摩向阳明的话，虽是觉得有些道理，确认感到不妥：“只怕是良人难求。”

    “陛下何忧？我泱泱大国难道还寻觅不出有才之士？”乔量说道“老臣以为。想出此计策的向阳明便是训练军队的不二人选。”

    听到有人这么说，许哲立刻站了出来“臣以为不妥，亲王不可参政，更不可掌管兵权。既然这兵一直是杨将军率领的，自然是由将军勤加训练。”

    向煊走到林尹身边，虽然不语，却在暗中询问林尹的想法。林尹微微点头，赞成许哲的话。

    “好”向煊甩袖大声道“杨揆，寡人给你十天的时间，你可有信心？”

    “十天！”杨揆不敢相信，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岂能儿戏，就是孙武在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休息。“陛下，这十天够干什么的，可否宽限几日？”

    向煊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怎么，你要寡人给你几年？难道要等到敌人东山已起，你才能整顿完吗？”

    “这…….”这指令，杨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陛下，既然杨将军有难处，不如另选他人。”向阳明从早解围“臣有一人选，不知可否。”

    “哦？”

    向阳明抬起头，看着站在御座旁的林其云，向煊的眼神也随着而去。

    “林其云”阳明坚定地说道。

    “其云？”向煊有些好奇，“其云的武功寡人倒是知道，可论着带兵打仗，排兵布阵，他行吗？”

    “陛下给过他机会吗？又怎知不行呢？”向阳明反问。

    向煊觉得有理，便询问朝臣可有意义。结果的一致是向煊从未见过的，林氏一党安静得很，乔量等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好！”向煊坐在龙椅上“林其云接旨！”

    林其云立刻跪在地上，听着向煊的旨意“从今日起，寡人授予太尉一职，十日内酬军调整。”

    “微臣接旨。”

    “至于你，杨揆”向煊怒视的这他“你抗旨不尊，懦弱无能，念在军中多年，扁你为副将，帮助太尉掌管军事，凡是听其指挥，以示惩罚。”

    “臣领旨。”

    早朝散后，林其云不必如往常般护送陛下离开，他小心地向林尹走去，经过阳明身旁时，微微一撇，正巧与阳明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皆流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回想昨日在阳明府上的场景，其云也不得不佩服。

    “等等”阳明叫住林其云“跟我来。”

    偏堂处，格外的清凉。竹阴四避，使得这里没有白日的明朗。向阳明想的太多，不知应该从何处说起。他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可在这磨人的世道，身不由己。

    “为什么这么做呢？陛下明明知道亲王不可参政，明明知道林尹不会轻易地交出军权，又为何，为何将我推向绝路？”向阳明尽量不使自己失控，努力地压低声音。

    “阳明啊”其云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着的无声恐惧。“为了陛下，我们没有选择。”

    “所以呢！”阳明有些愤怒“又要做出所谓的选择吗!那么这结果又和那件事一样，由我来承受吗？”

    “阳明”其云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让他变得正常一点。

    “当初的事情，我们的确走了不同的路，这果也是自己种下的，若非你和小炎执意为之，便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是啊！”向阳明冷冷地嘲弄着“三个人，一个死了，一个生不如死，只有你好得很。”

    “你觉得我活得像个人吗？”其云无奈的笑了笑“我又何尝一天舒心过？我的朋友，我的老师，全部被我的亲生父亲杀害，你认为我希望带着那肮脏的血活下去吗？可老师不也说过，活着，就要做活人的事情，为了那些想活下去的人。”

    “云”向阳明看到其云努力隐藏的泪水，对他多年的怨气倒也消失了大半。有时想想，两人间真的很需要这样的争吵，这样的发自肺腑的怨恨。

    “我不会担任太尉的。”等到二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向阳明才开口“林尹一直记恨我，这样做一定会有麻烦的。若陛下真想尽快解决军权问题，除非能在到一人，使林党承认。”

    “朝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两党水火不容，就算是夹在中间的人也是深受排挤的，这人，又去哪找呢？”其云担忧起来。

    “朝中没有，陛下的身边到是有”阳明向其云笑了笑。

    “我？”其云大惊“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你深受陛下信赖，自会有人相助。而你又是林尹的儿子，这军权，与其在杨揆或其他外姓人手中，还真不如在你这亲儿子手里。”向阳明重重地拍拍其云的胸前。“至于接下来的路，我们两个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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