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意真切江湖女儿行

    sun may 17 09:33:55 cst 2015

    楚语菲和沈郁剑共乘一骑，离开密云。

    在路上，楚语菲感觉非常歉疚，对沈郁剑说：“沈公子，真对不起，让你为了我和沈小姐闹不和。”

    沈郁剑说：“我们有不和，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和你没关系。”

    天黑了，他们在一个小城停留。这儿没什么大客栈，沈郁剑就找了一家相对比较干净的，要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吃晚饭时，楚语菲问沈郁剑：“沈公子，你和沈小姐小时候没有生活在一起吗？”

    她看起来，一直都是笨笨的，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让沈郁剑颇感刮目。

    沈郁剑笑了笑，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楚语菲感觉到他的讶异，一时脸忍不住变红。窘迫中，她鼓起勇气发表出自己的意见：“如果从小一起长大，姐弟之间应该没有隔阂。可是，最后你和沈小姐说的话，那些话……”

    什么为了“有些人”啊，还有沈郁剑说“我小时候爹教我”之类。如果是一起长大的姐弟，认识的同样的人，“有些人”就不该是“有些人”，说到时，应该有具体的名字才对。沈郁剑说“我小时候爹教我”，如果沈灵和他在一起，沈郁剑应该说成“我们小时候爹说过――”哦，当然了，既然是一双儿女，沈家伯父谈话的内容也该有所改变的。

    再说和南宫昊穹起冲突时，沈郁剑说得更清楚了。那个什么“黑翼鹰王”……

    计较到这儿，楚语菲怯怯问沈郁剑：“黑翼鹰王，就是隔开你和沈小姐的那个人吗？”话音才落，沈郁剑将吃饭用筷子拍在桌子上。

    这是一件横亘在天魔家族中最要命的往事，忽略不了，剔除不去。偏偏他也好，天魔本尊也好，只有漠视，不能插手。

    沈郁剑问楚语菲：“如果你以后嫁给独孤大哥，你还会为其他男人牵肠挂肚吗？比如……”只是要打比方而已吧，沈郁剑就大方地接：“比如我。”

    说到这儿，他双目如星，凝视楚语菲的面孔。

    哦，要说这样的言行，沈郁剑真正不应该。他才照顾了楚语菲一路，两个人朝夕相处，没有情愫，怎么可能？楚语菲是貌美的少女，他是玉树临风的帅哥，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楚语菲自己，也会偶尔这么觉得。

    心里面确定，自己属于另外一个人，这是另外一回事。

    楚语菲气息屏住，心跳加速。

    双方蓦然沉默。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沈郁剑问楚语菲：“你会吗？”

    楚语菲立刻摇头，果断道：“不会！”为了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太过生硬，她连忙柔软下态度，接下去说：“沈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你是万分尊贵的逸城少主，我、我只是个乡野女人，我――配不上你。”

    听她这样说，沈郁剑顿时笑了。

    最起码，沈郁剑这边的氛围立刻转为轻松。

    楚语菲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想法，一时局促不已，闹得大红脸，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沈郁剑已经不打算再说有关自己和沈灵之间的事，转开话题，对楚语菲说：“语菲，你可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常单独外出，干什么去？”

    楚语菲浑身冒汗，不能开口，只能摇头。

    沈郁剑低头思忖，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对她说：“独孤大哥被罗织了三大罪名，其一、白马沟汪海丰灭门案，为独孤枫所犯；其二，独孤枫为了获得夜明珠一颗，杀了长远镖局全体镖师后，又灭其数家满门；其三，杭州恶意买卖人口一案，除了参与犯案的一个老妇和有一个男子被杀外，有四个年轻女子被其玷污清白，并且秘密杀死――”

    刚说到这儿，楚语菲脸色惨白，站起来道：“胡说，胡说，全部都是胡说的。”她一着急就要拉沈郁剑的手。因为，只有这双手，能够带给她希望。楚语菲眼泪又开始成串往下落，一边哭一边说：“别的不说，杭州的案子我知道的。别说后面的大罪，就是迷魂我的老妇人和要买我的那个男子，独孤大哥也只是惩罚了他们而已，根本就没有杀他们。”

    沈郁剑很镇定，淡定接：“不管怎么说，三件案子虽涉及证物和证人，都有人搜集齐全。一到京城，刑部只要升堂审问，独孤枫就一定会被定罪。定罪之后，按照本朝律典，即刻就会被问斩。”

    “问斩”两个字才说出来，“咕咚”，失去知觉的楚语菲便晕倒栽到后面去。

    楚语菲重新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客栈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已经是这个客栈最宽敞、最整洁的，褥子洗得干干净净，帐子也雪白没有污垢。

    楚语菲从床上坐起，一转脸，就看到守候在旁的沈郁剑。

    这个沈公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颠簸这么多日，他不仅没有半分疲态，头发还是这样一丝不乱，衣服也这般干净整洁。而且，楚语菲很细心地发觉，沈郁剑现在穿的这身，和下午那时候穿的衣裳，已经不一样了呢。

    楚语菲看看窗户外面，半个月亮，已经爬得很高。看来，时间已经不早。

    楚语菲低下头，纠结的心事潮水般涌进脑海，她原本还有点明媚的脸上，再度愁云密布。

    楚语菲低声道：“沈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郁剑语气淡淡的，说：“不客气，没关系的。”说着，沈郁剑倒了一杯水，地给她。

    楚语菲从床上下来，伸出有些苍白的手，将杯子接过来。

    瞧着楚语菲楚楚动人的侧面，沈郁剑不能错目，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菲，扣在独孤大哥头上的罪名，确实有一大半都是别人的。但是，现在刑部不会传唤我们，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独孤大哥没有犯那些事，所以，即使我们击鼓鸣冤，刑部也不会受理我们的诉状。”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楚语菲急声问道。

    沈郁剑目光定定，看着她。半晌，他才说：“拦御驾，告御状。南征军明日到达京师，皇上为了表示对征南大元帅的倚重，会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凯旋大军。我带你去泰安街，回宫的御驾会经过那里。近城门处安防很密集，永安街也是御林军重点把守地点。泰安街这儿的民众多，皇上特别空出此地，以便让万民敬仰天颜。到时候，我会将你送进御林军防线内，你去拦皇上御驾，你敢吗？”

    楚语菲出于对他的极端信任，并不犹豫，重重点头，说：“我愿意，我愿意。”说完，又问：“只要见着皇上，独孤大哥就有救了，是吗？”

    沈郁剑高深莫测笑了笑，说：“如果皇上肯相信，雷霆剑独孤枫没有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可以。”

    楚语菲听了，很是信服。

    第二天，楚语菲早早起来，站在沈郁剑房间门口等沈郁剑起床。

    沈郁剑起床，洗漱完毕，更衣出来。楚语菲尾随他，两个人一起去前面吃饭。吃完饭，两个人还是同乘一匹马（不是买不起马，而是楚语菲不会一个人骑），奔赴京城。到达京城后，赶到泰安街。果见此处清水净道，细沙铺地，街道每一边都有两重御林军把守。每一个士兵的铠甲都亮堂堂，每一个士兵手上的长矛都犀利无比。

    楚语菲心悦诚服，对沈郁剑说：“沈公子，你说的全没错。果然是皇上会从这儿经过的样子。”

    沈郁剑什么都没说，只是向她点点头。

    沈灵也骑快马到达京城。她和沈郁剑不一样，她不要找皇上，她直接想去找的，是征南大元帅――高进。

    三万大军，绵亘数里。沈灵直接从山坡上冲下来，冲到队伍中。这片队伍里的最高长官，是莫得。

    莫得在军中，突然闻听边翼有骚乱。趋马过去一看，哎唷，是这个姑奶奶来了。

    在北汗，姚之洞、文达春和莫得，这三个高进的亲信，就已经和沈灵熟识。他们都知道，大帅有个心上人，就是这位叫“沈灵”的姑娘。

    莫得急忙阻止手下，自己趋马至沈灵面前，问：“沈姑娘，来找大帅吗？”“嘿嘿”一笑，若有所指揶揄：“行军途中，你这样子去中军，大帅怕没那个方便会见你哦。”

    沈灵已经火烧眉毛，哪有闲情逸致和他说笑，竖眉瞠目，喝道：“去中军，怎么走？”

    莫得被冲了一跟头，摸摸鼻子，叫过一个亲兵来：“你去，带这位沈姑娘，去中军见元帅。”

    亲兵得令，头前带路，引导沈灵往部队核心行进。

    高进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会和他最心爱的女孩见面。每每夜深人静，在营帐当中，他都会想起沈灵美丽而又灵气逼人的面庞，可是，谈情说爱选在部队当中，周围都是林立的兵器以及哗啦作响的铠甲，不合适吧？

    不合适，他也要笑脸相迎啊。

    面对沈灵，他就差一个拥抱――两个人都骑着马，抱不起来。

    高进笑呵呵问沈灵：“灵儿，怎么这时候到这里来？”

    沈灵直统统说：“独孤枫呢？你把独孤枫押在那儿了？”问得高进简直一头雾水。

    沈灵说：“这个独孤枫――”身边人多眼杂的，往细里说，似乎不合适。沈灵踯躅了片刻，对高进说：“你把他交给我。”

    高进的眼睛，禁不住半眯起来。

    真是太有意思了，雷霆剑独孤枫――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特殊的人？鲁王世子要这个人，灵儿现在也来要这个人。

    鲁王世子要这个人嘛，高进能够理解，但是，灵儿要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是不是，要杀了他？

    高进问沈灵：“灵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应该和我详细说一下？你要独孤枫去，是为了什么呢？”瞧沈灵很是戒备，他大方说：“你就说罢，这儿都是我的亲信部属，每一个人都很可靠。”

    沈灵却说：“我没有必要，让你的亲信部属，来听我一一交代我知道的事情。”皱起眉头质问：“高进，你在审问我，是不是？一个独孤枫而已，来到你南征军，又从你南征军当中消失，谁会在意？有什么了不起？”

    高进说：“那是鲁王世子持刑部公文，请求我代为缉捕的罪犯。”

    “哦，”沈灵在火头上，口不择言道：“高进，我真想不到，原来，你也是这么害怕鲁王世子！”

    高进一听，也生气起来，叱问：“灵儿，你说什么呢？”

    “分明就是啊。”沈灵根本就不给他和自己回旋的余地，滔滔不绝往下说：“不就是鲁王世子想笼络个人吗？搞个刑部的公文。他让你抓来的这个人，他说是刑部要缉捕的，就一定是刑部要缉捕的吗？你如果相信我，你把这个人交给我。嗯，”既然高进要听，那就告诉他听好了。沈灵一本正经说：“原本我没有这个决定，但是，现在不成了，现在，我――一定要杀了他。”看到高进的表情蓦然严肃，她禁不住发急：“你愿不愿意配合我，我都还是要找到他。并且，只要一找到他，就立刻杀掉他！”说着，回转马头，与此同时，目光向左右两翼打量开去。

    在之前，独孤枫的位置，沈郁剑就已经探查到，他被关押在一个专门管理战俘的部队里。这个部队隶属于二路军，是姚之洞的管辖范围。南征军连中军在内，一共五路人马，二路军，二路军，就是在中军前方咯。

    沈灵锁定方向，纵马向前驰骋。

    高进没法坐视下去。军队有军队的纪律，让沈灵在二路军中把人给杀了，不重惩，以后，他这个元帅如何服众？而重惩，他又舍不得。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拦沈灵，不让她去二路军。

    高进为了拦住沈灵，不得已抽出白云剑。莫得和另一位游骑将军靠过来，高进下令两翼，蜂拥上前，将沈灵从马背上钩下，然后抓起来。

    两翼将士，除了莫得之外，都不了解内情，钩沈灵时，只知道大帅想要活的，不要死的，所以，只要没钩着要害即可。至于衣服破了，皮肉伤了，他们又不管。把沈灵摁在地上时，这些家伙也够狠的，直接把脸往下按。沈灵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欺负过，雪白的脸蛋顿时污了，喊叫时，嘴巴里还进了土。气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红着眼大吼大叫：“高进，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最后被反绑了身体，被莫得带人赶出南征军。

    莫得离开中军时，高进叫住他，连连嘱咐：“一定要向沈姑娘道歉，好好道歉，知道不知道？好好道歉啊！。”还取下身上唯一值钱的那块鲤鱼形玉佩，让莫得转交给沈灵。

    结果，沈灵离开南征军，四肢获得自己，玉佩拿在手里，直接被摔回在莫得脸上。

    沈灵对莫得说：“回去告诉你们元帅，我恨死他了，永远都不会再见他！”骑上莫得手下给她牵过来的马，怒极而去。

    南宫昊穹和叶嘉妍都在后面追，追了几乎二十几里路，沈灵才停下马。坐在一棵大树下面，狼狈不堪的沈灵，抱住双膝嚎啕大哭。

    南宫昊穹急忙跑到她旁边，坐下来，单手拍她后背，劝慰：“怎么啦，快跟我说说，别哭、别哭啊。”

    沈灵得了依靠，“哇哇”哭得更加厉害，并且，还返身抱住南宫昊穹，脸埋在南宫怀里。

    叶嘉妍站在两个人暂时都关注不到的角落里，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谁又想得到呢？征南大元帅、镇国武阳王，根本就不像沈灵说的那样，对沈灵一往情深。自己见过他两面，那是多么有担当，又多么温柔的男人。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将一个女孩子弄得满身都是伤，又灰头土脸出来呢？

    南宫昊穹不住口哄沈灵，叶嘉妍也走上来。

    叶嘉妍小心藏起得意，摆出同情的样子，细声细气，对沈灵说：“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南宫都被挡在外面，你就一个人进去，在中军，谁欺负你了吗？”

    沈灵拿过南宫递上来的手绢，抹抹脸，瞧了瞧她，红着眼说：“高进他变了，他变了！”刚说到这儿，眼泪又掉下来。

    再说莫得，将鲤鱼玉佩带回给高进。沈灵的话，也一并转达。

    高进接过鲤鱼玉佩，叹了口气，默然。

    莫得和元帅并辔，一边随军前行一边说：“元帅，这回你可糟了。这女人哪，可会记仇。你得罪了沈姑娘，沈姑娘生气了，恐怕真的从此就不理你咯。”

    高进没说话。

    莫得就好奇问：“元帅，不会吧。难道你的心里，对沈姑娘，并没有那么――”说到这儿，他刻意停下来，查看高进神色。

    高进感受到他的打量，瞥他一眼，冷冷道：“没有那什么？莫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这个嘛，”莫得跟着马往前走的步伐摇晃，想着，然后说：“元帅武功高强，很会带兵，打起仗来，计谋百出无往不利。说实在的，元帅，我也好，其他将士们也好，心里都崇拜您。”

    高进只报以淡然一笑。

    莫得急忙叫起来，说：“我说的可全多是真的啊。哎，别看您年纪不大，和我也差不多，可是，那个，嘿嘿，”说着说着，这个家伙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出来了。

    高进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你想急死谁？”

    “当然不敢是元帅你。”莫得飞快接了一口，旋即接刚刚的话头往下说，“说真的，元帅，男子大丈夫，三妻四妾没什么。沈姑娘人虽不错，可是，假如你心里还有其他……”正说到这个“他”字，莫得终于领教到高进杀人样冰冷的目光。

    高进咬牙切齿说：“你是嫌我对你太好了是吧？妄言主帅私事，该当何罪？”说罢，大叫一名亲民名字：“秦明、秦明――”

    莫得连忙举手告饶：“哎哎哎，元帅、元帅！元帅！”把高进即将出口责罚他的命令拦下来。

    高进虎着脸教训他：“还不滚回你自己的部队去。”

    “哎，得令来！”莫得碰了一鼻子灰，这才拨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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