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不是只有你有野心

    thu may 21 08:23:50 cst 2015

    静晖堂里，公爵夫人郑采荷再一次被自己的儿子气闷。

    那个被自己赶出去的野丫头又回来了，并且，是自己的儿子，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的回来。

    这个家，大小事情十有**都是她在做主。可是，儿子到底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再说了，高进小时候就被忠烈公送走，跟着白云上的何道长学艺，虽然忠孝，可自小不在身边的缘故，和母亲并不那么亲近。他又是有主意的人，做了武阳王，入了兵部，还掌管西山十万人马，难得喜欢上一个姑娘，郑采荷这个做娘的，还真插不上什么嘴。

    高进带沈灵进来后，先让沈灵给她行礼。

    这个没礼貌的丫头，还是就那么随便蹲了下身体。而她的儿子，就跟眼睛坏了，看不见一样，只是笑眯眯。

    郑采荷也用心打量沈灵的样子。这个丫头吧，野是野了点，可是，你还别说，长得倒是美貌得紧。这眉毛这鼻子，没一处不恰到好处，让人瞧到赏心悦目。再说这眼睛，大而传神，难怪进儿会为她如此失神。

    打量到这儿，郑采荷也就没辙了。全家大小，都仰仗这个有用的儿子。进儿决心要对这么个女孩好，她这个做娘的，又有什么方法？

    郑采荷认命了，态度随之温和。她让身边伺候的刘婆子，去房间里面，将自己收藏的一块白玉手镯拿出来。这手镯，还是当年她嫁给高环山时，家里送的陪嫁。玉质纯净通透，是个好东西。

    郑采荷走到沈灵面前，不情愿但也没办法，温言道：“之前，我对你还不了解，有些小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说完，拿过刘婆子送上的手镯，替沈灵套在手上。

    从静晖堂出来，沈灵又蹦又跳，笑着对高进说：“高进，真没想到，在你家里，你这样一言九鼎。”

    她高兴，高进自然也很高兴，跟在她后面，笑呵呵说：“一言九鼎谈不上，最起码，我娘理解我，我的意见，她基本还是会支持。”

    晚霞红透了天空，一切都笼罩在这层瑰丽的颜色当中。他们来到花园里，高进摘下一朵在假山旁盛放的蔷薇，为她簪在鬓发边。沈灵面带娇羞，眼波盈盈于他相互凝望。沈灵说：“高进，我很庆幸我回来，能遇到你？”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想不到离开蓬莱，回到熙朝，能碰到这样好的一个男子。

    但是高进理解为，沈灵以前必定生活在其他地方，回来后，遇到自己。这个“其他地方”再远，总不能超过熙朝所掌控的土地，哪怕远到回纥、吐浑、北汗、索罗。他却不知道，沈灵的到来，竟是远渡重洋。

    在沈灵的心里，对鹰王的幽怨已经全部消失，她用心拥抱住面前的他，几乎感谢起，鹰王派遣她回来的决定。

    一直到用晚膳的时辰，沈灵才想起，她，又把叶嘉妍给忘掉了。

    叶嘉妍和高林在一起。高林对叶嘉妍很尽心，人前人后伺候。高进心全在沈灵身上，也没在意，沈灵对嘉妍心存内疚，也没多注意。

    沈灵只问了一个问题：“嘉妍，这么长时间，你都在王府，一个下午，你都干什么了？”

    叶嘉妍的脸色，从看到她和高进一起前来，就没好过。她自然不会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沈灵，她只是找出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来应对这个问题：“灵儿你要面子，我不能要。你走了，我还要呆着这儿等王爷回来啊。”叹息一声，接下去，“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巧，你在外面和王爷碰上了，如果没有碰上，我在这儿求见到王爷，问问郁剑的事，那多好呢？”说得多深明大义啊，沈灵小嘴一抿，脸都红了。

    高林早已张罗一桌菜在花厅，高进连忙招呼：“先吃饭吧，好吗？吃饭、吃饭。”

    沈灵这才捞到借口躲开叶嘉妍的责难。

    吃完晚饭，高进才亲自将沈灵和叶嘉妍送回南陵客栈。到了南陵客栈，叶嘉妍进去，沈灵依依不舍，高进便陪着她在夜市上再逛一逛。

    逛街的时候，提到郁剑的事，高进说：“今早刑部升的堂，审讯之后，定性为‘惊驾’。”

    沈灵一听，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她抬头看向高进，含情脉脉说：“高进，一切都幸亏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进笑着说：“本来就不是‘行刺’，我也只是尽举手之劳。只是――”这个转折，让沈灵蓦地又把心拎起来。

    高进不想欺瞒她，实话实说道：“因为是有关皇上的案子，最终的裁断，还得瞧皇上怎么说。如果……”

    “如果什么？”沈灵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情，又倍添紧张。她抓住高进的手，急切道：“如果皇上不相信，一定说郁剑乃是行刺，那么郁剑他、他……”

    高进脸色严肃，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沈灵想的什么样？杀头！甚至灭族！

    沈灵刚得的欢愉尽去，漂亮的脸蛋，再次布满愁容。

    高进将她送回南陵客栈。站在客栈门口，高进说：“不管怎么说，我一定全力周全。就算得罪了皇上，我也会保郁剑不死。”

    沈灵也想不到，他付出的代价也许非常大，心事重重，只有点头。

    高进目送她进去，沈灵在视野消失那一刻，他还不忘向她挥挥手。

    回武阳王府，高进是用走的。没有一个人跟随，他独自回到家，敲开边门，从边门进入。

    经二道门，到银安殿，从银安殿东边花瓶门进入，拐几个弯，就来到他的寝宫。高林早已经备好了夜宵和茶水，一碗人参鸡汤，只为滋补。高进喝了两口，除去外袍，前去沐浴。

    沐浴出来，换上寝衣，高进独自进入内室。刚要往床上走，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冲锋沙场惯了的他，几乎吓得跌一跟头。

    “你――”高进忘记了自己只着寝衣的事，伸着手指，只管指着问：“怎么会在这里？”

    换了一身天青色衣裳的叶嘉妍，好以整暇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杯香茶，一边品，一边笑着面对他。

    高进醒悟自己衣裳不整，急忙找出一件外袍穿起来。又急又气，准备找高林来臭骂一顿。叶嘉妍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手臂一伸，牢牢抱住他的身体。

    高林在外头伺候，听到主子叫唤，慌手慌脚跑来。隔着帘子，高林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叶嘉妍那件天青色衣裳已经褪了一般，雪白的香肩露出来，浅蓝色绣花抹胸上，一片雪脯，也无比动人袒露在眼前。

    高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片春景，他不是不喜欢，而是，这样的情景，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又让他被动的承受，他，不能接受！

    高林在外面，高进只要再多说一句，叶嘉妍顿时无所遁形。叶家小姐的名声也会因之一落千丈。高进做不出这样的事，他只有对外面说：“没事了，你下去吧。”

    高林走了，叶嘉妍投身高进怀中，嘴角一扬，一朵无比妩媚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她的眉眼本就是美的，这么一来，给予他人的诱惑更是成好几倍增长。尤其是对男人，男人的身体，许多时候不归自己理智掌管。高进身体蓦地一热，搭在她腰上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紧起来。

    也只紧了片刻吧，旋即，叶嘉妍就被高进推开。

    高进仔细听了听外面，确保没有异动，正过脸压低声对叶嘉妍说：“叶姑娘，请自重。”

    叶嘉妍想再靠近，他毫不犹豫将她推开。

    三次之后，叶嘉妍还能再算计他，他这个武阳王，也就白做这么些日子。

    叶嘉妍瞧瞧，自己算是没戏了，叹息一声，将衣服拉上。全部整理好，她才得以靠近些，对高进说：“高进，沈灵有什么好，你就要这么一心一意对待她？我和她想比，就差那么多吗？”

    高进从没认真想过和她的问题，她这样一问，他也就纠结。思忖好一会儿，高进才说：“叶姑娘，多谢你这么高看我，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之大，好男儿多得是，你不用总是、哦，我是说，你不要总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高进不好意思说，叶嘉妍也为之红了眼睛。

    叶嘉妍流起眼泪，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非常随便的女子？”

    高进心想：“都那样了，还能叫不随便吗？”可是，话不能这么说。更何况叶嘉妍紧接着便哭着道：“我也只是对你这样而已，长这么大，我只见过你一个值得我去思念、值得我去付出的男人，我对你好一些，有什么不可以？”说着，身体好像没骨头一样，又靠过来。

    高进推了一下，就下不去手，只有唉声叹气不觉，然后任凭叶嘉妍靠在自己身上，之后，又牢牢紧贴。

    叶嘉妍说：“我不会和沈灵争的。她有的，你同样再分一份给我就行。”

    高进叫苦不迭，嘴上说：“对不起，叶姑娘，可能不能如你所愿。”话刚说完，某一处猛地一痛。高进轻叫一声，将叶嘉妍手拿住。叶嘉妍却做成，仿佛他刻意要握自己的手，手留在他手中，娇媚的一张脸贴在他锁骨那里。腰轻轻一扭，然后说：“哎呀，你真是坏死了。”

    良久，叶嘉妍才轻轻喘息一声，道：“沈少主，明日就可以放出来了么？”

    高进也被松开了枷锁似的，叹息一声，然后道：“快了吧。”

    “哦？”叶嘉妍思考问题的速度，明显比沈灵快多了。

    叶嘉妍想了想，便明白缘委，问：“不会是皇上不放，王爷你，也没有办法吧？”

    她还真说中了。虽然不全对，但也差不离。高进从她八爪鱼一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整整外袍，才道：“叶姑娘，个中事情，你了解得比我详细，你来说说，你们少主的事，我到底该如何向皇上建议？”

    叶嘉妍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二目乜斜，纠正他：“你叫我什么？”

    高进重复：“叶姑娘。”

    叶嘉妍媚眼如丝，重申：“再说一遍……”

    高进“啊”了一声，微露尴尬。

    叶嘉妍攀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挑逗他的脸颊和下巴，吐气如兰：“叫我嘉妍。”高进不叫，她便不依。

    最后，高进只好说：“嘉妍，你告诉我，我要建议皇上放掉你家少主，我最应该提的，是什么？”

    叶嘉妍这才一笑，把他放开。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地上铺上一层柔柔的白色。高进意志坚定，只当叶嘉妍是一个合作伙伴，叶嘉妍挑逗他许久，再坚持，也就没意思。所以，叶嘉妍一本正经，然后说：“高进，皇上允许你世袭镇国将军的职位，又隆宠不衰，加封你为镇国武阳王，这到底是为什么？”

    高进说：“因为我平定北方，又有能力再战南方。而事实证明，我确实做到了皇上的希望。”

    “没错，”这也是叶嘉妍欣赏高进的地方。叶嘉妍认真瞧着高进，接着说：“你向皇上推荐沈郁剑这个人，就说沈郁剑虽然不是将才，但是，若收服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有时候，还真比千军万马还管用。”见高进不屑，她又道：“高进，你还别不信，论领军打仗，你是高手。可是，单打独斗，你必然不是我家少主的对手。我家少主继承了我家城主的武功，虽还没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地步，但是，就你和他之间，他若胜你，绝对不止一筹。”

    边说，边看高进的脸，叶嘉妍妩媚一笑，柔声道：“你还真不信啊？这么不相信的话，就跟皇上说说，一对五也好，一对十也好，让皇上从御林军四品以上侍卫中尽管挑，沈郁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次日，一切被蒙在鼓里的沈灵，和表面上什么都瞧不出来的叶嘉妍去刑部再探，沈郁剑，已经在辰时，便被皇上跟前的御林军给提走。狱卒说：“也不知是吉是凶，若是皇上震怒不消，沈公子他，在宫里面，怕就要人头落地。”

    沈灵进不了皇宫，她只能在长椿街坐等高进。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待太阳落山。远远的，高进骑马的身影才从大路上过来。

    “高进！”沈灵也顾不得会被撞，涌身从路旁跳出来。

    高进反应端是灵敏，关键时候勒住缰绳。马“稀溜”嘶鸣，前腿高高立起。安抚好马匹，高进下马道：“灵儿，没伤着你吧？”

    沈灵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这个问题，抓住他的衣服便问：“怎么样怎么样？皇上亲自过问郁剑惊驾的事了吗？皇上怎么说？”

    “皇上……”高进脸色不好看，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欲言又止。

    沈灵脑袋轰的一声，好像后脑被什么狠狠击打了一下。眼前发黑，金星乱舞。好半天，她才在高进臂弯里醒过来。沈灵拉着高进的前襟，哭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皇上他――已经处决了、处决了……”话实在说不出口，沈灵用力推着高进的身体，大喊：“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话？”

    高进说：“皇上已经赦郁剑无罪，只是，到底‘惊驾’也是过错，何况，伤了那么多御林军。所以――”

    沈灵听到“无罪”两个字，飞走的魂儿顿时飞回来。她连忙擦干净眼泪，握住高进的手说：“真的真的？皇上他，真的赦郁剑无罪了吗？那么，郁剑他现在，可以出来了？”

    “不可以。”高进摇头。见沈灵又要炸，高进急忙解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郁剑大闹泰安街，还伤了许多御林军，所以皇上判他领一百杖，并在刑部再监禁十五日。”

    “哦。”听到这里，沈灵总算放心了。郁剑内功深厚，一百杖，不打紧。监禁十五日嘛，稍后，她再去大牢，给狱卒银子便是。只是，她这时候总算神智清醒，看着高进神色似乎不对，惴惴问：“怎么啦？不会为了那个，那个我的事，皇上责罚你了吧？”

    “这个倒没有。”高进的心事，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她讲。为了不让沈灵问东问西，自己露了马脚，高进伸手拥住沈灵的肩，笑着说：“我没事，一切都很好。”顿了顿，转话题说：“我府上，高林给找了个新厨子，苏派、浙派的菜，做得都很好。灵儿，你喜欢吃甜的东西吗？口感清淡，又带点甜甜味道的？”

    沈灵说：“喜欢啊。干烧鱼头、糖醋排骨，都是我爱吃的。”

    “那个可太好了，我府上这个新厨子，烧这两样菜，绝对拿手。他还会一道‘五味俱全’，用上好的牛里脊，浸上调料腌制三到五天，再精心烹制，味道可好了。”

    “是吗？”弟弟的性命无虞，沈灵的心情也放开了。沈灵体会着高进诉说的美味佳肴，口水都出来了，很不雅观咽了一下。

    高进说：“当然，现在，你就跟我回府，我让人做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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