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一）

    fri apr 24 12:47:40 cst 2015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温度骤然降了下来，黑云笼罩着天空，闷沉沉的空气压着人们似喘不过气来，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玩累了的杨七郎和八妹终于知道要回家了，这可不刚到门口便与他们的娘，六哥还有三个嫂子碰见了。

    八妹蹦蹦跳跳的跑到佘赛花身边，佘赛花看着眼前尚只有八岁的八妹眼神里永远都是疼爱，”还知道回家呀，这又是跑哪里疯去的，瞧你们这一身汗“带着宠溺的语气摸着她的头责备的说道。

    “娘，七哥带我去吃了好多好多的东西，还带我去了后山看了满山的杜鹃花，你看，这就是七哥给我采的杜鹃花，好香呀“八妹说着还把花拿给佘赛花闻，一股香气扑来，将烦闷一扫而去。

    “七弟，什么时候像小姑娘一样爱起花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呀”，杨六郎将手搭在杨七郎的肩膀上打趣道

    “什么呀，六哥，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谁让你天天跟郡主在一起，哪有心思管我这个弟弟“。七郎委屈的说道。

    “七弟，什么叫郡主呀，怕是快要改口了”，心直口快的杨二娘说道

    “二嫂，这还哪跟哪呀。“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笑了，柴群主乃是柴王的女儿，温柔乖巧，自幼与杨六郎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在大家眼里就是一对璧人。

    正当大家在外面说话间，在门口左右走动焦急等待的杨洪终是看到了夫人，忙跑着过来说道：“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杨洪，出什么事了吗？”佘赛花看着杨洪一脸焦急的样子，怕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吧。

    “夫人，你们快进去吧，四少爷回来了，就在正堂里等着了”杨洪激动地说道。

    “四哥回来了，太好了，娘“，杨六郎高兴的说道，终于可以见到四哥了，他的内心欢喜不已。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佘赛花眼里满含着激动的泪水说道。而杨家的三位少夫人也是很高兴，自己的小叔子回来了。

    “娘，我们赶紧进去吧，我也想想见见四哥“七郎说道，当年四哥失踪的时候，他还太小，没什么记忆，只能从六哥的口中才能隐隐约约拼出四哥的影子。

    而一旁的八妹也拍着手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当年的大哥哥了，不，现在是四哥了。”八妹这两年来一直想见见当年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对他，就像她对六哥七哥那般喜欢一样，只是此时的八妹欣喜相见的人早已不在是当年的少年，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了心的杨延辉杨四郎。

    而佘赛花终于从极大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快步的走进了天波府，失了往日的雍容华贵，从容不迫。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思子心切的母亲。

    六郎七郎他们也紧紧的尾随其后，尾随其后的还有那风云突变的天气，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越来越逼近了。

    而在屋内的杨四郎却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冰凉之气，没有即将见到亲人的欣喜，有的只是无限的愤恨与冷漠，连夹着这两年来他所受的种种痛苦与折磨。或许此时的杨四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亲情，他曾拥有过，但却失去了，而失去后又再得到，终还是失去了，却以那么惨烈的方式失去，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仿佛这十二年的时光从未留下过痕迹一样，但那十年的温暖两年的非人的生活，又岂是说抹就能抹去了。那是最深刻的记忆，埋藏在内心深处。

    很久以后杨四郎才恍然醒悟当年自己为什么那么逃避他们，逃避那亲情的温暖，因为他怕了，失去的痛苦他早已承受不起，所以宁愿远离。

    记得有人曾告诉过他，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曾经得到过，就因为他曾经得到过，所以如今承受的也就是千倍万倍的痛苦。

    对很多流浪在外终于回家的游子而言，这一刻便是新生，是一切的重新开始，然而对杨四郎而言，这一刻却成为了他一生中第三次的转折点。

    正门离正堂不远，没过多久，那个她曾牵肠挂肚的身影终于映入佘赛花的眼帘，佘赛花一步步走了过去，走了十二步，似是天意，正合他们分离的这十二年，这十二步在佘赛花的眼里却是那般的遥远，如同那十二载的分离，十二载的相思，十二载的悔恨，十二载的希冀，这一刻，佘赛花这一生都不曾再忘却，那份忐忑那份欣喜那份失而复得。

    凭借着高深的内力，在佘赛花他们接近正堂的时候杨四郎便已感知，只是他还是选择了坐在那里，不悲不喜。似乎对于即将发生的母子，父子相认的感人场面，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诚然他也确实做到了，以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那出戏上演，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戏，可即便是戏，他也要做自己的主角，谁也无法主宰他的生活，即便是他所谓的亲生父母杨业，佘赛花亦如此，否则他一定会让他们会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诚然杨四郎没有辜负他的人生。

    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看似不远的距离，佘赛花却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光走过来。

    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目依旧如当年，却多了几分凌厉，一袭黑衣笼罩坐在那里，却再也不是当日的那个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少年，如今的他仿佛就是地狱来的恶魔，让人从心里感到莫名的害怕，他浑身散发的冰凉之气让人忍不住想逃离，佘赛花以为那只是她的错觉，也希望那只是她的错觉，终是叫出了那个午夜梦回时日日哭着醒来所叫的名字：“四郎。”

    杨四郎终还是站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母亲，除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之外，其余的都没变，这个女人曾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亲情的温暖，却也是她将他亲手抛弃的，遗弃在那横尸遍野的战场上，那时他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童却过早的经历了他本不该有的灰暗人生。眼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是冷漠，仿佛眼前这个因激动而热泪盈眶的女子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佘赛花刚刚想上前拥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可是却因为他的眼里的那份冷漠而挪不动脚，站在那里，心里蓦地泛酸，一股凉气袭来，让她的心变得更加冰凉。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知道他会怪她，会怨她，甚至恨她，只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佘赛花还是忍受不了这份打击。他眼里的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在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似加了一把盐，疼痛锥心的感觉莫过于如此吧。

    而此时的杨六郎杨七郎杨八妹他们也已经来到了正堂

    看着眼前没有说话的两个人，恐怕此时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杨七郎和年幼的杨八妹没能感到眼前这奇怪的氛围。

    “四哥“，”四哥“，”四哥“三个人似默契般的叫了出来。

    杨四郎顺着声音望去，想必这就是他的六弟，七弟，八妹吧，原来已经这般大了，当年，六弟还是三四岁的孩童，七弟还是婴儿，八妹还没出生了，一眨眼就已经这么多年了，时间可真是无情呀。。

    八妹已经朝着她朝思暮想的四哥跑去，抓住他的衣襟说道：“四哥，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来我多么想你。”

    “是呀，四哥，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到时又有人可以叫我武功了”，杨七郎也跑了过去说道，这个杨七郎，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自己学武的事，哎谁让他的兄长都那么优秀，他不努力怎么行。

    看着上前来的人，杨四郎还是不习惯与人这么近的接触，摆脱了杨八妹紧紧抓着的手，与他们的距离疏远了一些，只是冷冷的说道：“是吗？“

    “那是当然，是吧，六哥“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冰凉，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暖，就连他的表情都是冷漠甚至带着厌恶，杨六郎在看到杨四郎的时候，便已感觉眼前的少年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尤其是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但杨六郎还是上前说道：　“是啊，四哥离家这么多年，我们自是十分想念的吗，爹娘还有我们自是日日夜夜的盼望着四哥回来，对了，四哥，为什么自从你两年前出现在汴京城之后，就没有了人影，你到哪去了，为什么不回家呀。”杨六郎终还是问出了不光他还有佘赛花心中的疑惑。

    杨四郎冷冷一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见过面，我这是第一次来汴京城，想必你们认错人了吗。”诚然对杨四郎而言他真的第一次来汴京城。

    杨四郎这话一出，倒是让此时处在正堂的人都疑惑不解。认错了人，怎么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更何况那玉佩能是假的吗？

    “怎么可能，四哥跟当年的大哥哥一模一样”。八妹说道。

    而此时一眼不发的佘赛花看得出眼前的四郎似在逃避什么，她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她猜得出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才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她的眼里多了心疼多了愧疚，她那本该健康成长的儿子，像他的爹像他的兄长一样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儿子，何至于沦落江湖，四处飘零。。至于别的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吧，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会好好的补偿他这十多年缺失的亲情温暖。于是温和的说道：“好了，八妹，你四哥刚刚回来没多久，我们先让他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再过几天在说吧。”

    听此，杨家的几位嫂嫂便轮番的前去为他们的四弟打理一切，拉着他问东问西，无非是四弟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平时有什么爱好之类的，如今的杨四郎本就是安静少语之人，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在他耳边唧唧咋咋的，着实难受不已，这也直接导致了在以后的杨家生活，他总是离这三个女人远远的，以至于他的三个嫂子也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们的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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