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一）

    tue jun 02 16:23:22 cst 2015

    接到皇上朝堂上晕倒的消息时，寿王的笔尖一颤，一滴浓墨坠落在洒金笺上，氲开黑云隐隐，无计相回避。

    索性搁笔推门而去，来到院中，才惊觉不知何时合欢花竟开满了院落，太子曾经告诉过他，他的母妃最喜爱的就是合欢花，于是他就派人移栽来了这满院的合欢树，似乎这样母妃还在身边。

    他对他的母妃印象全无，只能隐隐约约从宫人的嘴里拼凑出母妃的影子，自是温柔贤淑，高贵大方，有时候他在想若他的母妃还在世的话，是不是一切又会有所不同，还是母妃和父皇一样宠爱的只是未来的继承人。

    他不知道，因为历史不容他假设。

    这一日他没有去像别的皇子一样前去探望，置身事外，漠不关心，只是坐在合欢树下，一坐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去探望，他有这个资格吗？去了也不过是招来父皇的厌恶，甚至使他加重病情，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期间，不光是关谦，就连寿王妃也来劝说去探望皇上，以免招人口舌，可他还是一意孤行，不改初衷。

    让他放下尊严去讨好一个从来对他没有好脸色的人，抱歉，他做不到，他也不屑去做。

    他不屑做的事自有人甘愿去做，一如陈王接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赶过去，探望，到跟寿王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毕竟他知道宫中人多嘴杂，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更何况如今他还没有足够的资本与太子抗衡，谋得东宫之位，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误了卿卿性命，可悲可叹。

    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没过多久皇上的身体便逐渐恢复，对太子陈王之举自是赞誉有加，赏赐无数，而对寿王却是只字未提，就连责备吝啬的都没有，皇上对寿王自是冷淡，宫里上下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寿王听此，也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他的心越发落寞，但却因此更加坚定了他的夺位之心。

    朱雀来的那一天，白虎特意亲自前去城门迎接，看着豪华的马车缓缓的驶进，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门帘被拉开，一女子从里走了出来，路上经过的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感叹一句天下竟然有如此冷艳的女子，美丽不可方物。

    白虎上前难得的笑道：“四妹，多日不见，倒是愈发的漂亮了。”

    朱雀只是礼貌的回之一笑：“大哥说笑了。”

    路上，白虎明显注意到有人一直跟踪着他们，看朱雀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便知道她也已察觉，也难怪堂堂云阁之主，掌管天下情报，又怎能不知这些小喽罗们的雕虫小技。

    ”四妹，家中可好，爹的身体还好？“就像平常的兄长一样询问着自己的亲妹妹。

    朱雀望了望白虎说道：“爹的身体一向很好，只是没想到大哥将汴京的生意打理的这么差，爹很是不满，这才同意我来协助大哥。大哥最近是怎么了，为何不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了。”

    白虎自是知道话中意思，的确这次任务他拖延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开始采取行动了，这次朱雀也来帮忙想必能事半功倍。说道：“是我的问题，等到回去之后自会向爹请罪，不过这次有四妹来帮忙，想必一定能振兴落英坊，四妹的能力可是得到族人们一致的夸赞。”转而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四妹难得来一趟，今晚为四妹接风洗尘，让四妹好好欣赏汴京城的风光。“

    "那就有劳大哥了."

    "你我兄妹,又何须如此客气。”白虎难得如此的入戏，倒是让朱雀颇感意外。

    而那跟踪的人自是杨二郎派来的人，等到他们回去禀告这几日观察消息时，杨二郎这才意识到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或许他真的只是霍家的大少爷，于是撤回了那些人，但愿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晚上，厢房里，只剩下白虎和朱雀二人，白虎开门见山的说道：”朱雀，想必阁主派你来绝非是帮我这件事吧。“

    朱雀说道：“当然，阁主还交代了我另外的一件事，白虎，可知暗影现在在何处，阁主有封信交予他。”

    ”暗影，我自是知道，他也在这汴京城，我会尽快安排好你们见面的。“

    ”那就有劳白虎堂主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此次任务决不能失败，你应该知道失败的后果。“朱雀盯着白虎好心的提醒道。

    白虎耸了耸肩反问一句：“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辛辛苦苦得到今天的地位，不都是踩着那些失败的人的尸体上过来的吗？朱雀堂主，不也一样也曾沾满鲜血，杀人无数吗？”

    朱雀的心里一颤，但还是镇定的说道：“人总是自私的，总是希望自己活着，既然要活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我从一开始不都明白了吧。”

    白虎并没有回答，只是将八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活着，都是有代价的，而代价大小与否在于你是否能承受的起。这道理明白的又何止白虎朱雀他们？

    这几日耶律斜倒是终日里呆在花满楼，精心的布置着他另一盘棋局，“尔雅，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王，一切安置妥当，今晚就会采取行动，必将杨八妹抓捕来。“

    耶律斜冷笑了一声：“那就好，宋皇这次生病到真是帮了我们一大忙，不然丞相潘仁美也不会借此找到机会说举行祭天仪式来为宋朝祈福。等到了那一天我就让他命丧黄泉。”

    “这次还多亏小王爷暗中联络丞相，只是尔雅没想到的是，堂堂宋朝丞相，竟会帮我们。”

    ”哼，那潘仁美本就是奸诈之人，他能得到今日之位那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爬过去的，我可是心知肚明，况且将相本就不和，如今能借我们之手除去，何乐而不为，有我们做他的后盾，他的身家性命也就有了保障，说到底，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耶律斜看问题从来都是如此的透彻。

    卓尔雅带有崇敬的眼光说道：”还是大王英明。“

    这样的赞赏他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早已是麻木，问道：”最近我都没看见我堂弟，他怎么样了。“

    ”小王爷一直在考察汴京城的风土人情，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说起这个小王爷，卓尔雅对他真是没什么好的印象，一点都没有辽人素有的豪迈风范。

    ”风土人情？他有这个心思吗？。“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公主喜爱大宋文化，对大宋的诗词歌赋甚为偏爱，他如此此举也不过还是为了公主，痴情之人注定成不了大事，耶律斜摇了摇头，道：”你派人暗中保护他，其余的也就随他吧。“

    ”是，大王。“

    也正如耶律斜所说的那样，耶律寒也的确是那样做的，整日里穿行于宋土，来往于茶楼酒肆之间，赏名画结交文人雅士，可曾记得身为辽国王爷的高贵，身为辽国子民应有的豪迈与洒脱？

    有人曾说过，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了整个世界，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这个人舍弃整个世界。对耶律寒而言两种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那不是两个人的爱情，而只是他一个人的爱恋，哪怕就算舍弃了整个世界，亦换不来伊人回眸一笑。

    得不到的时候，放手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往往世间情痴最多，不会放手，亦不舍放手，到头来也不过是苦了自己，误了自己一生罢了，可即便是那样，虽有遗憾，但依旧不悔。

    而耶律寒就是属于这样的人。

    入夜时分，万籁俱静，可总是有人蠢蠢欲动，想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屋上的黑影一闪而过，杨四郎自是察觉到，只是想了想，终是没有追赶出去，天大的事也与他无关，可是却不知为何感到莫名的心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但他却强忍着告诉自己不该归他管的事决不能插手，决不能插手，他不断的提醒自己当日要不是他们将他狠心抛弃，他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局面，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第二天，饭桌上，众人皆已到，除了杨八妹，佘赛花这才叫人去看，结果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杨八妹现于我手，欲要其活命，三日后断层崖见。“

    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尤其是杨业佘赛花心情格外变得沉重，自己唯一的女儿被人劫走，为人父母者怎能不让人担忧。而杨四郎也这才明白昨晚的黑影就是挪走杨八妹的人，心中闪过一丝懊悔，那个无忧无虑有着世上最可爱的笑容的女孩，应该受到这世上最好的保护，不该这样的。

    大厅里，大家正襟危坐，气氛格外的严肃，怎么也想不通会是谁抓走了杨八妹，杨七郎说道：”爹，娘，哥哥们你们说到底是谁抓走了八妹呀，是有人在跟我们作对吗？“

    “爹娘，我倒是觉得这次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天波府戒备深严，外人很难进出的，况且还要带着八妹离开，他们一定是经过精心部署的。”杨二郎分析道。

    忠厚的杨三郎说道：”可好端端的劫走八妹干嘛，我们杨家自来与人无仇无怨。“

    杨六郎若有所思的说道：“虽无仇无怨，难保有人觊觎着我们，况且我想既是他们三日后要我们前去，在此之前八妹一定是安全的。”

    佘赛花说道：“好了，我不管怎样，我只要八妹平平安安的回来，她还那么小，我都没办法想象那些人那她劫走后，会对她做什么。”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一旁的杨业见此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亲自救八妹出来的。“

    杨大郎却突然想到：“可三日后，就是祭天仪式，按理说到时是杨家军负责保护，爹肯定是要出席的，那到时怎么办。”

    杨五郎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说道：“我觉得这三日八妹一定是安全的，我们最好是在这三日内就把八妹救出来，不然到时就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杨业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可汴京城之大又要如何查起，现在完全线索全无。“这话一说又陷入了僵局，是呀，无迹可查，人海茫茫，汴京城如此之大，三日之内又怎能查出来。

    杨四郎见此冒着众人的指责还是说道：”昨夜我看见一个黑衣人一闪而过，想必是天波府里有内奸吧，他们才能里应外合。“

    话一出口，大家都诧异的望着他，尤其是杨七郎几乎是跳起来，大声说道：”四哥既然看见了，那为何不出手阻拦了。要不然八妹也不会被抓走了。‘

    杨六郎望着杨四郎，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记忆中的四哥不是这样子的，当年四哥为了救他还摔断了腿，卧床几个月，可如今的四哥却.....只是说道：“是呀，四哥，为何昨晚不通知大家。”他期待着他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可以安慰自己四哥还是他的好四哥，可他还是沉默应对。

    杨五郎见此却是带着浓烈的火药味说道：“四哥，难道没有把自己当作自家人吗？四哥好歹也是天波府的一份子，是八妹的哥哥，身为哥哥，难道不知道保护妹妹。”

    听此，记忆的阀门被打开，杨四郎突然记起很久以前他也曾对过一个女孩说过这样的话，说哥哥会保护妹妹的，可他还是食言了，往事历历在心头。

    面对他们的责问，杨四郎终选择了沉默应对。的确昨晚是他的错，招来职责无可厚非，更何况如果他知道会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一定会选择出手相救，大人的错本不应该由小孩子们来承担。

    杨业佘赛花从来没有想到他的怨会是如此的大，他对他们的恨会是如此的强烈，他们看见他脸上依旧淡定从容，依旧是漠不关心，心里愈合不久的伤口又再次撕裂开来，更甚于以前的撕心裂肺。

    一家之主终是发了话，”大朗，你就负责好好查一查天波府里的人，而二郎，三郎，五郎你们还是和往昔一样在城中加紧巡逻，过几日可是祭天仪式，绝不能出什么差错。”

    “是”。

    杨七郎说道：”那我和六哥协助大哥调查。“

    ”这样也好。“杨业点了点头。”那....”

    还未等杨业说完，杨四郎便已起身离开，杨业叫道：“站住，你要去哪，我的话还没说完。”

    杨四郎想了想停了下来，转身道：“那敢问杨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你....”杨六郎及时拉住了杨五郎的衣服，朝他摇了摇头，这才制止住了他。

    看见他这副样子，杨业气不打一处来，终是忍了下来：“算了，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跟你计较，你爱怎样就怎样。”也就是说过了这段时日，他就要好好****他了，为人处世，怎能像他这样，以后还得了。

    既如此，那杨四郎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大厅，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倒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门，朝街上走出。

    而这自是被众人看见，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他更加不满，就连杨七郎也在小声嘀咕着：“这天下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还欲想说什么，但看到佘赛花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赶紧制止了自己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于是大家听从杨业的吩咐，该干嘛就干嘛，一时之间到也进入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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