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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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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d jun 10 01:00:00 cst 2015

    黑夜漫漫,如同水一样流淌蔓延,氤氲在整片天空上方。

    山的那边骤然亮起了些许赤色,月光的余晖如若死亡的犀利,以暗夜为背景,上演着最动人的生死别离。

    妖冶的血色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红莲,溅落一地。

    赤色的彼岸花怒放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红透半面天空。

    水红色的身影,定定的走在花海中央,与赤色冲突的冰冷发色,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漫无目的,一味前进。

    点缀着赤色妆容的动人脸庞,与那冰蓝色的长发早已因为鲜血的凝固而显得肮脏,但是丝毫没有阻碍她的高傲气场。

    品红色的长裙垂下,长长的头发漫过鼠蹊,褐色的丝袜勾勒着双腿的弧度,眸中,乍现血色。

    镜头蓦地一转。

    妖冶的彼岸花下面,竟尸骸满地,血液成河,她,践踏着一地残肢,步履从容淡定。

    “你……到底是谁?”格洛锡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声音颤抖的问道。

    女孩没有回答,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锐利的眸光,似乎透过他,直勾勾的盯着他身后。

    转身。

    紫红色头发的女子,抱着怀中的婴儿,惊恐的望着她。

    他听见了近乎祈求的声音:“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小。”

    红衣女孩冷冷的一笑,那微笑,充分暴露着她眸中的怨恨与邪魅。那笑里分明蕴藏着痛,比黑色还深邃,比夜色还浓烈,比整个世界还要大,比整个时间还长久的情感。

    她好看的嘴唇里,吐出了冰冷的几个字:“不可能。”

    说罢,缓缓的抬起手,一道紫黑色的光点从掌心刺出,直直飞入紫红色头发的女子体内。在无尽的黑色中被击碎,她的身躯化为一片又一片的碎屑,留下了满地猩红。

    女孩冷笑着,赤色的影子缩小成一束,最后终成一点,消失在石子小路的尽头。空间寂静的可以听见尘埃落定。

    黑暗慢慢的侵蚀了他的意识。

    除了心痛,还会剩下什么?什么都不剩了……

    内心深处微薄的挣扎越来越剧烈。

    蓦地睁开双眼,颓然之间发现一切都只是梦,黯淡下来的眸光,似乎诉说着他的懦弱。记忆,如同苹果皮,一点一点的脱离核心,最后褪去了色彩。

    那是,血干了的颜色……

    血干涸后,染黑了红色的样子。

    空中零落了,被红色染过的树叶……

    格洛锡感觉到剧烈的头痛。似乎很重要的记忆,被丢失在了过去那段最最重要的年华里。可是,却懦弱的不想记忆。

    清冷的光线透过血色的空间,形成了红白交错的剪影。

    浓浓的黑色睫毛宛若羽翼轻轻垂下,遮蔽了视线。

    已习惯了女衣女孩的杀戮一次一次的出现在梦中,也渐渐明白紫红色头发的女子真实的身份,可惜,不想面对。

    或是在战争中陨落羽翼,或是被黑夜折磨的遍体鳞伤。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迟雨幽,你又失败了?为什么同样是人偶,你和琉璃蓝就差了那么多?”格洛锡冷笑。

    “呵呵,格洛锡,你难道就好么?自己的家族都被一个小丫头屠戮的一干二净,你却在这里苟且偷生不去复仇?”

    “我当然不想去。”格洛锡诡异的笑着,“我已经派人跟踪严烨了。而严烨一直信任的那个妹妹――林爱晓,也已经成为残血的傀儡了,人类就是这样,一直都很虚伪,很傻,傻得可怜。特别是那个严烨。”

    “你和严烨有仇吗?”

    “我只是和严烨喜欢的那个人有仇罢了。”

    “哦,因为她也深深的喜欢严烨,所以你想利用严烨,让她绝望,对么?”迟雨幽同样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不过,还真是一个别出心裁的戏码呢――格洛锡。难怪,主人会想到利用你,借你之手杀了严烨,在将责任完全推到你身上,呵,那时候,那两个人,就会疯狂的追杀你了呢……只可惜,你太冲动,对这一切,都不知道……

    此刻,琉璃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拉住亡灵狱的手,慢悠悠的走向大篷车。

    苍白的脸色,露出了笑容。

    【你们,都很聪明。只有我一直蒙在鼓里。不过,也好,待到你们鹬蚌相争之日,便是我渔翁得利之时】

    一旦握住了所谓爱的东西,便以为自己握住了一切,傻傻的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毫无保留的,爱着。被对方愚弄伤害得遍体鳞伤,都是那样轻松简单微不足道的一个代价。

    这样绝情的选择了这条路,难道就真的好吗?

    言墨薰抬起头,空洞的眸直视房间顶部的天花板。黑暗,是她眸中唯一的色彩。

    战争,已经彻底让她曾经美丽澄清的双眸,失去了全部颜色,除了冰冷死寂,堪称恐怖的空洞,什么都不复存在。

    我,难道看不到了吗?

    微微皱眉,但是,没有一滴眼泪。

    空洞的眸,四下张望,终于有烛火的光映入眸中。

    其实,还是可以看见的,只不过视力下降得太快,一时间难以习惯。

    宇轩……带着几分木讷的重复念叨着两个字。在她记忆中烙印下不朽的,他的名字。温暖的感觉,一直在心中驻留。

    “凤凰。”温和的语气,轻轻的呼唤。

    “怎么了?”幽冰凤凰淡淡的望着她,它清澈充满威严的眸与言墨薰死寂的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墨薰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

    无视了凤凰的询问,默默起身,在柜子中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了被月光渲染的一片凄凉的被子上。

    冰锥无声的出现在手中,就像多了一把利刃,她手持冰锥,一下一下的划过被子。猛地一扯,伴随着一声难听的声音,一片布落在地上。

    不知为何,开始怀念。

    怀念的不是心中那占据了重要地位的银发少年,不是那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哥哥,不是病榻上那虚弱不堪的身影,而是,与他们格格不入,散发着异样光芒的那个少年。

    她累了。在痛苦与战斗中折磨得体无完肤,于是彻底,累了,倦了。

    无论失去一切,都是以微笑面对的。哪怕墨澜绝的死,都无法令她的微笑消失,而现在,她紧紧的靠着门,偷听外面,那两个人的交谈。

    那两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琉璃蓝和凌宇轩的声音,纵然以听了千遍万遍,哪怕看不见,也是知道的。

    琉璃蓝充满厌恶与强烈愤怒的语言不绝于耳:“凌宇轩,你想干什么?你难道一直都在利用言墨薰?利用她为你的出生入死而作为筹码要挟?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想起怀疑言墨薰!”

    “抱歉,面对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我真的无法做到毫无戒心。”凌宇轩的声音很冷,湖绿色的眸,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

    “戒心?”琉璃蓝冷笑,“当初言墨薰在用冰凌花为凌雨辰治疗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戒心?言墨薰拖着我冲进时空流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戒心?言墨薰为了你,连死都面对过,你的戒心,又去哪了?现在和我谈所谓戒心的问题,你不觉得你很没良心吗?”

    她的质疑,完美的无懈可击。

    似乎无法找到任何破绽,去攻破她一连串的问题。

    琉璃蓝没有顾忌凌宇轩逐渐变得哀伤的眸光,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言墨薰对你,毫无戒心,她甚至为了你,为了你所属的这个队伍,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换来的却是你们荒唐到极点的怀疑?”

    “言墨薰,她……是不是人偶?”

    琉璃蓝沉默,往昔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展现在脑海中。

    寒冰封印苍穹以后,世界陷入无声的寂静。言墨薰静静的坐在冰凤凰身上,语气中是深深的,难以掩饰的悲凉。

    “琉璃蓝,我是人偶吗?”

    琉璃蓝不动声色,“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感受到了,宇轩对我的怀疑……”空洞的眸中,晦暗得看不透她的内心,“琉璃蓝,你说,世界上,真的有言墨薰这个人吗?”

    “你为什么要质疑你的存在?”

    “你没有好好听我说话……”言墨薰却答非所问,“宇轩,他在……怀疑我吧?”

    “哪怕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怀疑你,他都不会对你有丝毫的怀疑……因为,爱便是如此。”

    【凌宇轩,如果这就是你对言墨薰的爱,那么,言墨薰的心,真的会绝望吧……那么,她就会真正的失去自己,失去自己的本心。】

    “凌宇轩,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质疑或放弃言墨薰。”琉璃蓝顿了顿,刻意将声音降低了几分,“当光与暗同时展现在世界上的时候,就是残血落败的时候,冰元素就此陷入沉睡,魔女重新出现在世界,为雾而战斗;暗元素的主人就此消逝,黎明将迎来新的面貌。冰魔女不再是曾经的魔女,她有了新的名字,亦是你们新的敌人。”

    琉璃蓝看到,凌宇轩眸中的决然,在黑夜中如此清晰。

    幽邃的角落,曼陀罗一株株怒放,散发着浅浅的金色光泽。金色头发的女孩坐在花海中,左手的位置,袖口空荡荡的飘来飘去,像是在表演水袖。

    清秀的容颜早已布满汗水,她擦拭着汗,坐在地上。右手紧紧的攥住了袖口的位置。泪水还是那样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已经变成废物了……琉璃蓝,你没有杀我,就是要让我感受到耻辱吗?”

    她仍记得那金色的丝线如何在眨眼睛就刺穿了她的手臂,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她也记得,冰冷肃杀的水元素,如何在瞬间就侵蚀了她的左臂,令她的左臂完全断裂,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记得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那暗影气团阻碍了她的攻击。琉璃蓝,就算不死也要残废。

    恨,明亮着,如同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口中,发出了因为恨而扭曲的声音:“凌宇轩,琉璃蓝……你们害我失去了左臂,那么,我就要你们失去一切,万劫不复!”

    厌恶一切生离死别时的泪水,因为诀别的时刻一定要给予对方最美的微笑,无论心中多痛也要笑着。让她或他知道,分别一样过得完美,活得精彩,活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放下笔,手指轻轻的点在窗户上,窗户上的水雾,被她的指尖扰乱,勾勒出了一幅画。

    微微一笑,对不起呐,凌宇轩。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着赤色顶的大篷车时,凌宇轩就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森林旁边。这是他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无论睡得多么晚,都一定要在清晨醒来,感受清晨带着雨露的潮湿与湿润的泥土气息,令他倍感精神。

    可能是因为记忆中模糊的只剩下几个小小的,片段一般的话语吧――

    清晨的湿润是可遇不可求的,特别是在森林中,当你真正的能让精神愉悦在清晨的雨露湿润与泥土的气息时,你便是真正的强者。

    要记得呢,无论对不起谁,都不要对不起自己,都不要对不起你的名字。

    神魄,就是为了大陆的正义,而选择战斗的,它们不是战斗的武器。而是朋友、伙伴。所以,想战斗的话,就用自己的拳头,握自己的剑去战斗,不要一味的依赖神魄的帮助,否则,没了神魄,你什么都不是。

    ……

    垂着头思索着那个身影,却总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黑夜的颜色。她的语气是女子特有的温柔的声音。

    虽然那个人的身影模糊,但她留下的基本上都对他有很大的启迪。她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黑纱遮脸,黑袍遮身。但是在他心中,她似乎就是他的老师。

    颓然一叹,叹息的声音拉长了几分。风轻轻的撩过草地,将那些根基不稳的草叶卷起。四周,寂静无声。

    他突然觉得有些太寂静了。往日的这个时候,言墨薰早就已经醒来了。她会在清晨,甚至更早的坐在树边,轻轻的眯着双眼,在清幽中回忆以前的悲欢离合,可现在,她却不在。

    一种不祥升腾在心中。

    快步的走到言墨薰的房间,叩门声逐渐变高,高的连住在最远的琉璃蓝都听见了这繁杂的声音。

    “你怎么了?”琉璃蓝揉着有些酸痛的额头,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问。

    如果眼前的是亡灵狱,那么她一定就是最温柔的样子。可眼前的人偏偏是凌宇轩,她对凌宇轩从无好感可言,更多的是厌恶,要不是言墨薰封印了她的能力与她缔结了特殊的契约,她早就离开了。

    所谓契约,其实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只是琉璃蓝那样高傲的性格,承诺的事情几乎不会轻易改变。无论是否厌恶,都只能默默的看着。

    “言墨薰呢?”凌宇轩难以压制心中的不详。

    “……”琉璃蓝斜视着他,完全是看用看傻子的眼神。

    站在旁边的艾莉一边笑着一边推开了房门,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所谓关心则乱,这个门明明都没上锁。”

    房门敞开。一片寂静。

    洁白的床单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上面还带有斑驳的血迹与冰锥融化的大片湿润。窗户开着,素色的窗帘被风吹拂的来回飘荡,寂静无声。

    一片白色的碎步看似随意的扔在地板上,凌宇轩俯身拾起。

    上面是用猩红的色彩写出的娟秀字体:

    “宇轩,对不起,原谅我不辞而别。我不想看着你们因为我的身份而苦苦纠结下去。所谓深爱相思一场,不过是今生看着你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已。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接近雾林了,西鲁亚始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应该在雾林。

    面对那些一个接一个出来找我报仇的人,我真的已经无力应付,或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和格洛锡战斗,我总要和他做个了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质疑我的身份,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的记忆,只有关于哥哥的记忆。而或许,哥哥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

    或许因为厌恶一切生离死别时的泪水,因为诀别的时刻一定要给予对方最美的微笑,无论心中多痛也要笑着。让她或他知道,分别一样过得完美,活得精彩,活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你不必找我,因为,天大地大,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或许是人偶,或许是亡灵,但是,我要让自己的生命,散发出独特的色彩。

    我们都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勿念,言墨薰。”

    苍白的碎步,掉落在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凌宇轩默默的转身,绕过琉璃蓝,慢悠悠的走开。暗夜苍龙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琉璃蓝耳中:“宇轩,你要去找她吗?”

    凌宇轩没有说话,似乎想用沉默,给它一个答案,一个不用语音诉说便可以轻易知道的答案。

    “凌宇轩,你站住!”琉璃蓝背对凌宇轩,甚至没有回头,口中便发出了充满威严,毋庸置疑的声音。

    凌宇轩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小鬼,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让你――站住。”

    …… ……

    雾林。

    格洛锡紫红色的眸中带着点点赤色,轻蔑的笑容张扬在脸上,他戏谑的望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黑色身影,诡异一笑,“你竟然有勇气一个人来啊――言墨薰。”

    “言墨薰?”对方的语气先是惊愕,随后变成了冷淡,“阁下一定是认错人了。”

    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尺长的黑纱垂下,遮蔽了她的脸。只露出猩红的唇和半面苍白。一缕蓝色的发丝垂下,蜿蜒到大腿。

    “你们两个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怎么会认错呢?”

    “阁下,只有影弦上面,才有血腥的气息呢……”

    “那么,言墨薰呢?”

    “她?那种废物……迟雨幽会处理的。”女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而我的职责,便是,取走阁下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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