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篇

    wed jun 10 22:53:31 cst 2015

    明芳正坐在街上的小摊边吃小吃，这边是小有名气的夜市区，人头涌动，灯火辉煌，明芳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将口中的面食和糖浆细细品尝，他已杜绝对美食的向往，就像他杜绝美色一样，这人是个十足的苦行僧，像几千年来每一个可怜的悲剧角色一样。

    他在思考怎么应对诸多同僚的联合弹劾，这事可大可小，可人心颇难掌握，臣子的一切权力都来源于皇帝，至少对忠臣来说是这样，他不是不敢或是不擅长拥兵自重或是集聚党羽，可他知道如此一来将败亡的更加迅速，他只想保住明氏代代相传的爵位，但这就代表着他必须要置身于此，困难重重，成了活靶子。

    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等，明氏家主继承公爵，全国只有五个公爵，地位极高，公爵们也开枝散叶，家族强盛，然而明氏却刚刚平反，明芳的爷爷被人陷害，株连三族，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政治斗争来说，保守派系得胜，重新寻回了躲在民间的明芳父亲，明德，明德恢复公爵之位，却没有兵权，封地和人脉，只有一个招人嫉恨的臣子之首的官位。

    敌人总共有两大股势力，以韩觉为首的韩氏群臣，这些人神通广大，不思进取，唯一的乐趣就是彼此之间尔虞我诈，韩觉是个自以为是的聪明小人，脑子里没有多少实在东西，只会卖弄他那一副模样，装出忙碌且可靠的样子来，这人完全是在复制其父亲为人处世之道，韩觉的兄弟韩闵是个莽撞的汉子，但骨子里性格懦弱，及其容易受到别人蛊惑，韩闵没有丝毫自己的主见，却又特别骄傲，一旦相信别人就要付出许多。

    韩氏一党不足为惧，只需花费光阴。

    而另一派就是李党和韩学安的儿子韩敬，李党是刚跻身贵族之列的一个酷吏，脑袋灵光，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是个中上等的聪明人，这人还十分阴狠，着实可怕，而韩敬是个花架子，只关心衣服和食物还有美女，但李党攀上了韩敬这根高枝，日夜为他出谋划策，可韩敬恰恰是个大把柄，这人是韩学安的亲生骨肉，别的不说，他定定不能离开福寿城半步，说是朝廷命官，其实就是个人质罢了，若是没有他父亲，李业早就砍了韩敬的头颅。

    但他父亲拥兵在外，即使李业想砍韩敬，明芳也只得劝阻，所以说这两人算是心腹大患，既除不掉，又无法言和，需要日夜提点防备。

    他看着眼前摊贩的招牌不说话了，细长的眼睛里充斥着忧愁和些许希望，他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若不是柔滑白嫩的肌肤带着些许红润，兴许会被误认为是个骷髅，夜色已深，街上行人依然如织，可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有丝毫交集。

    孤独是最可怕的事情，直教他想放弃一切虚无缥缈的目的，钻进黑暗的地洞里去，他真想寻一个无人僻静的地方，没有冷眼和嘲笑，自然也不需要温暖和拥抱，他只想自生自灭，不用应对挑战。

    “啊！”

    一声尖叫，似乎是女人发出来的。

    明芳感到脑后生风，正头皮发麻的觉得坏事来了，就感觉到剧痛，随后不省人事。

    昏睡之前最后的感觉就是黏糊糊的汤汁和温热的面饼都粘在衣领上了。

    再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眼前坐着一个老婆子，满脸关切神情。

    这是个茅草屋子，整根木头作为大梁，上面覆满了蜘蛛网，墙壁上挂着白色布匹，四周摆着很多桌子，上面放满了干瘪晦暗的箩筐。

    苦难婆。。

    “你醒啦？”这老婆婆轻轻地问。

    “怎么又被您给捡回来了。。”明芳一脸愧疚的坐起来。

    “这次可不是捡，这次是虎口夺食啊，”苦难婆摇了摇手指，“乖乖，几个大男人围着你拳打脚踢，我正在街边陪我那没脑子的儿子和吃不饱的孙子遛弯呢，一看这情形赶紧让我儿子把你给救下来了。”

    “呃。。”明芳一阵头疼。

    “你真是傻到家了，既然是朝廷命官，又和那么多人结了梁子，就该雇多些侍卫！”苦难婆有些嗔怪。

    “我不想那样。。那样反而。。”

    “反而怎么？”

    “商鞅。。吴起。。侍卫能保得了一世么。。”明芳颓然的说，垂头丧气。

    “侍卫保得了一世，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若是不肯雇侍卫，就让我儿子跟了你算了。”

    “这怎么使得。。”

    “这怎么使不得？我儿子武艺高强，身强力壮，你给他份差使，他也好赚些钱补贴家用，要是将来你能撑过这道坎，飞黄腾达还会远么？”

    “婆婆您真是。。。”明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真是什么？”

    “您对我太好啦。”

    “哈哈。。”苦难婆笑了起来，她嘴巴像连珠炮，语速快，眼神灵活多变，神情愉快，“别人都上赶着逃开你，偏偏我追着你不放，人人都知道你是达官贵人也需要朋友，但人人都不敢接近你，连投机搏命的人都不敢，可要我说你是个好货物，奇货可居，此时正值价格低廉需要收购之时。”

    “婆婆您说话真是不中听。”

    “我说话直来直去，我们交流得就能快一点，”苦难婆嘴皮子利索，“天子不肯保你，摆明了要把你风干在敌人的**里，可以说你被挂在靶心上等着众人射穿换人。”

    “对。”

    “但仍然有办法解决，”苦难婆宽慰的说，她时时刻刻成竹在胸，“敌人并非铁板一块，突破点就在韩敬这里。”

    “可韩敬被李党控制，就是个傀儡，这两人情投意合，和我敌意甚浓。”

    “李党只是个吹风点火的小厮，他控制不得韩敬半分，只能把他往坑里拉，而韩敬也不是手里全是好牌的公子哥，他时刻有翻船的危险，他爹用手拖着他的脚，可他爹时刻都可能抽走双手，所以韩敬想攀高枝，而且他和你一样，人人避开。”

    “因为陛下正和韩学安互相猜忌。”

    “对，所以你们两个是正好的低价买入的时候，你们俩好上了，李党就不会白白浪费心机去算计你，他只想要权力和安全罢了。”

    “他还想要出风头。”

    “出风头也要看看是否枪打出头鸟，”苦难婆敲了明芳的额头一下，“若是韩敬能表现出贴近你的意思，韩觉兄弟俩就会把韩敬彻底逼反，你只需要出大价钱去买一个表态。”

    “韩觉向来脾气暴躁，如果他得知韩敬和我有染，必然弹劾韩敬，韩敬只能投靠我。”

    “曹操就是这么离间了韩遂和马超。”

    “您过于足智多谋了吧婆婆，您有什么大来头吗？”明芳好奇地问。

    “我是女吕不韦罢了，有什么来头啊？今年的蚕宝宝可是长势喜人，去年大家都积了一堆绸缎，今年必然价钱低廉，今年价钱低廉，小户就不敢种，绸缎且有几年价格动荡，种的人越来越少，价格就越来越高，所以这几年正是收购绸缎的好时机。”

    “您可真是。。。。”

    “权谋也需要资本，若我没有钱粮支撑我几年白吃白喝，我也没有资本投机倒把。”

    “受教了。”

    明芳忍着头痛，做了一个拳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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