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mon jun 22 20:53:54 cst 2015

    晚餐毫无意外，丰盛的可怕，一道一道的菜肴用精致的陶瓷碟子上来，韩言和武利家坐在一起，两个人

    都抱着案几吃了个痛快，他们许多天都靠干饼和白水度日，盐和糖此刻入口如同仙药，而美酒更像琼浆

    ，韩言越吃动作越慢，最后用手指仔细的撕下附着在骨头上的鸭肉，放在小盘子里蘸着甜醋慢慢的吃着

    。

    “大人，麻烦您给介绍一下？”他探着身子冲旁边的杜亡哀说。

    “嗯？好，您想问谁？”杜亡哀很客气的说。

    “那黑发绿袍的大胖子是谁？”韩言指着坐在陛下左手边台阶上的绿袍男人问道。

    “哦，那是迦南公金唐。”

    “加南公？哪个加？哪个男？”

    “迦南，西边天原的一个地方。”

    “怎么封到那去了？咱们皇帝管得了那边？”武利家插嘴说道，嘴里的鸡骨头还没吐出。

    “呵呵。。”杜亡哀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封号，意思是他身份高贵的意思，就好比明芳大人被封为福

    寿公一样，用福寿城来体现明芳大人的身份。”

    “奥，”韩言听明白了，“那那边那个瘦子呢？”

    “哪个瘦子？”杜亡哀顺着他的手指往那看，看不到人。

    “就那个，”韩言指着人群，“灯下面的那个，看见没？后面站着俩宫女儿，扎着马尾的那个。”

    “穿着熊皮袄？”

    “对，他凭什么坐在台阶下面第一个位置？”

    “他就是明芳呀！”

    “啊？”

    韩言仔细端详起来，这人名气很大，据说人品极其正义，舍己为人，又善良心软，总之是个好人，好的

    伟大，不过此刻这人只是个穿着黑色熊皮袄的小伙子罢了，看上去能有十九岁？

    一脸青涩，胡子尚未成形。

    “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谁知道那么大名气的人居然是个年轻人，有大把大把的好爵爷终其一生做好事

    ，秉承正义，也没能获得那么大的名声。”

    “这世界真是奇怪。”韩言嘴里说着，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明芳定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派人四处宣

    扬自己的正义，他知道这种人的性格，拿钱买名声，以此为乐，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正义在他

    手里是把锋利武器，比什么都厉害。

    这种人最可怕，伪善最可怕，也最让人作呕。

    “大人，您还吃么？”一位长相甜美的小宫女此刻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地问，细长的手指指着装着半只鸡

    和一堆碎骨头的盘子。

    “嗯？奥，我不吃了，你拿走吧。”韩言盯着这女孩子的脸看，多好看的五官哪。

    他感觉小腹燃起火来，许多天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唯一就是上厕所上的痛快，随地都可以拉撒，

    不过着实好久没碰过女色，他盯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看着，那屁股扭得可真是。。

    “老大，爵爷叫你呢。”武利家在一旁用油乎乎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回过神来，看到杜亡哀盯着他看。

    “您还有话要说么？我要告退了。”

    “你去哪？”

    “我要回家了，我女儿病了，哭着喊着要见我。”杜亡哀苦笑着说，他身边站着个枯瘦的汉子，应该是

    家里来报信的下人了。

    “陛下让走么？”韩言看了看四周，这大广场上上千人排列成巨型阵列，一人一个案几享用美食，人声

    鼎沸，而皇帝陛下正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吃着葡萄，来回扫视人群。

    “让走，我去禀报一声就行。”

    “病的严重么？”

    “不严重，普通的伤风而已。”

    普通的伤风？普通的伤风也能要人性命。

    “晚上就出发？这么急容易让人生疑。”

    “哎呀你快让人走吧，人急的都不吃饭了，你瞧你。”武利家又伸过来油乎乎的手摸着韩言的肩膀。

    “嘿嘿。。”杜亡哀站起来行了个礼，“早走可以省上一晚上应酬嘛，省下来钱又能添置一件首饰给我

    内人戴。”

    他笑的天真纯净，一看就是个好爸爸，好丈夫。

    “啊，那你走吧，一路顺风。”韩言扬了扬手。

    杜亡哀匆匆离去，跑到龙座前面冲陛下弯腰禀报两句，皇帝点了点头，然后他绕了个弯从侧门出去了。

    “你瞧你，就跟个管事的人似的，杜大人可不是你的下人。”武利家再一次伸来他的油手。

    韩言刚想抓起那堆带着油的骨头全部扔他身上去，只听的大鼓一敲，全场肃静，二三十个黑金相间斗篷

    的士兵走了进来，全身铁甲，站在龙座旁边，把宝剑抽出剑鞘，静立不动。

    这是干什么？韩言想不明白了，他看着龙座上的陛下站起身来，一身袍子雍容华贵，绣满了飞龙，离的

    太远，他看不到皇帝的五官，可想必一定是严肃又冷峻。

    “今日！”皇帝陛下身旁的太监突然大喊道，显然是奉命传音，“大喜之日，叛党公子鸣伏诛，此人挟

    持道德侯拥兵作乱，道德侯反抗，竟被软禁，朕点兵五万，攻打此贼，已于三日前将其生擒！”

    公子鸣？

    “公子鸣是谁？”武利家问韩言，韩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转过身去问坐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男

    人也摇了摇头。

    “公子鸣？公子鸣是道德侯林从贤的将兵元帅嘛！”不远处的一个黄衣男人说道，周围一片恍然大悟的

    声音。

    只听那边太监又喊。

    “公子鸣一日前在福寿城外咬舌自尽，已经斩首，今日起到九月初一，传首中都！”

    “乖乖。。一个死鬼的头有什么好看的。”武利家喝了口米汤说道。

    “当然好看，好看得紧呢，”韩言说，“死鬼的头不仅能看，还能剥去头皮只剩下头盖骨，来盛酒呢。

    ”

    “哈哈，韩大人说得不错。”那边那个黄衣男人隔空向韩言敬酒，韩言忙不迭抓起一杯酒和他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而笑。

    那边太监又喊上了。

    “今日再次宣告天下，朕即法度，正义即服从天子之意志。”

    好一句正义即服从天子之意志。

    韩言举起酒杯同武利家碰杯。

    米酒香甜，又冰爽，但冲不透韩言的好奇心，公子鸣到底是什么人物呢？他干嘛了？道德侯真的可能是

    被胁迫才起兵谋反？

    他谋反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连道德侯是谁都不知道。。

    黄衣男人又敬了一杯酒，韩言也回敬一杯。

    太监又大喊起来。

    “纷争不能开创盛世，唯有各方忍让！”

    韩言看向龙座，皇帝陛下说话甚是有道理，不过想法过于天真，他现在想干嘛呢？跟大臣们讲课？这可

    是有一千多人，他这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着实让人心焦。

    这时候一名如花似玉的高个宫女走来，穿着纱裙，胴体若隐若现，她妩媚的冲韩言一笑，樱桃小嘴微张

    ：“那边的大人让奴婢问您贵姓。”

    她谦恭的低下身子，露出饱满的胸脯。

    “我叫韩言，语言的言。”

    “谢大人，奴婢这就回禀。”

    “慢。”韩言叫住她。

    “还有？”宫女转身问道，笔挺的鼻子，平滑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称得上国色天香。

    “今夜。。”

    “大人住在吹花驿么？”这女人倒是聪明得紧。

    “不，我住在紫花韩府，东大街上的。”

    “那可是镇国侯的府邸。”

    “你也知道了，我姓韩。”

    “奴婢先去回禀。”她又冲韩言媚笑。

    皓月当空，今夜格外凉爽，那边太监又喊了一句。

    “诸臣彼此私斗，天下不宁，不能裁军，只会拖穷诸位。”

    这种话哪能在这个场合说，大家都醉了，谁听得进去？

    “她怎么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武利家又伸手过来戳他。

    “你要是开口，他也同意，全天下几千万男人，只有一千多人有机会来到这里吃着皇帝的宴席，要钱有

    钱，要权有权，哪个女人不想要你？”

    “那俺可不要她了。”

    “玩玩而已嘛，你穷的时候她没跟着你受苦，你富的时候她也没资格受你全部宠爱，”韩言盯着一群太

    监麻溜的跑过来送上三个月饼，“你情我愿，她要你的钱，你买她的身子，无非是高级点的。。。”

    那美丽宫女又走回来，韩言住了嘴，武利家开始吃吃地笑。

    “韩大人，那位说他叫黄高，是中书尉，想要结识您。”

    “哦？改日好好聚聚咯？”

    宫女又走了。

    “你怎么不当着她的面说？”武利家笑着问。

    “这种女人呐，总是觉得自己高贵，有身份，你不说穿，她就跟你演的高兴，你若是说穿，哪怕你有万

    般金银，她也要为了她的脸面离开你咯。”

    “我却不觉得，若是你真有钱，你骂死我，打死我，我也得跟着你过日子。”

    “你就这么不要脸？”

    “我说的是如果我是她。”武利家指了指远处和黄高说话的那女子。

    “回来了，回来了。”韩言戳了戳他，示意他住嘴。

    “大人，他说结束了以后就想跟您坐坐。”

    “好啊，我在正门口的熊像下面等他，你别走来走去了，怪累的，就说韩大人乏了想要眯一会。”韩言

    温柔的冲她说。

    这女子眯起眼来笑着走了。

    “你可真是善变。”武利家咬开了一个月饼，是五仁馅的。

    那边太监又喊上了。

    “万不可欺压民众！须知人心叵测！”

    我们都知道，陛下，唯独你不知道而已。

    韩言咬开一块月饼，却是豆沙馅的，他吃一口月饼，喝一口米汤，十分惬意，等着那宫女回话。

    “大人，他说好，大人我今夜两更去找您。”

    “城里不宵禁？”韩言诧异的问。

    “呵呵呵。。”女人笑的花枝乱颤，让韩言心神一震，“这可是京城哦。”

    也对，李业怎么会宵禁呢，他向来对羽林军十分信任。

    韩言躺倒在地上，垫子只能照顾他的屁股，却照顾不到他的背和头，所以他躺在了灰泥地上，凉凉的也

    很硬，不过身体舒展起来好舒服，他就等着皇帝说完训诫，他好回去睡觉，不行，还得给那位黄高客气

    客气，诶，真累，明天一定得睡上一天。

    “你枕俺的吧，”武利家拿起屁股下的垫子递给韩言说，“俺坐地下就行。”

    “去你的，谁知道你放屁了没，我可不枕，你自己坐着去。”

    “嘿，不识好人心！俺把你的月饼吃完！”武利家气愤的把他的案几拉过来，把他的米酒和月饼都倒进

    自己的碟子里，仰起头往他的血盆大嘴里灌。

    “宴席已散，诸臣好生治理封地去吧！”那边太监喊了一个结束语。

    整个广场顿时骚动起来，到处是推拉木头案几的声音，韩言坐了起来，全身酸疼，他听到有宫女被推倒

    的尖叫声，有碗碟打碎的声音，但都很稀少，大多是人们抱怨时间太长的，一千多人慢慢的从三个小门

    往外走，就和进来的时候一样慢，几十个黑金士兵来回走动，扶起宫女，疏导人群，恐吓喝醉了的大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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