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怨仇骄阳难融寒

    wed jul 01 11:50:33 cst 2015

    吴垓被抓了，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但是兰玉并不知道。还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归来。此刻，她的心里很是不安，从来没用过的担心！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他。对她而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等着。“万一他回来了发现我没有在家，他一定会担心的。”兰玉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之所以这样安慰自己，是因为兰玉不敢往坏处想。她没有那个能力去找寻和打听，她只知道有个人叫吴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什么朋友？她一概不知！所以，她要想办法让自己心静下来，即便只是苦苦等待！

    在袁府里！

    得知了事情真相的清月，此刻无法入睡。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吴垓，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亲。那个曾经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父亲，好像一下子就没有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与寻常路人已经没有差别了！

    外面依旧在飘着雪花，大片的雪花！周围太安静了，就连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而每一片，都好像砸在了清月的心上，久久不能融化！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吴垓又在疼痛中醒了过来！只是这次不是被绑着，而是躺在了床上。一旁有个人正趴在床边，仔细一看原来是清月！吴垓不敢把她吵醒，可是想起身也起不来！就这样，只能继续躺着！

    只是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让吴垓有些不解。明明记得自己被绑了起来，为什么现在又被安排到了这里。这让他搞不懂，袁崇焕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当清月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吴垓正睁大眼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慌乱的说道：“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感觉清月有些尴尬，吴垓也赶紧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噢，是我爹爹让人把你弄到这里的！还让我来好好照顾你！”清月赶紧回答道。此刻的她，有些不敢看吴垓的眼睛。只是四处乱瞅，尽可能的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让我起来！”说着，吴垓就要从床上起来。可是，因为伤的太重，尝试了几次才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法专注自己内心的情绪！

    看到吴垓一身伤还要出去，清月赶紧上前把他拦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恨我父亲，他也把事情告诉了我！我知道是他的不对，只是现在无论怎么样，你首先要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需要他的假慈悲！你告诉他，我吴垓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无论他怎么做，都救赎不了他的罪恶！我一定会杀了他，为我吴家所有不幸的人报仇！”吴垓忍着痛说道。

    吴垓的执着让清月很生气，可是看着他一身的伤痛，清月怎么忍心让他就这样出去！于是，就大声的呵斥道：“你，你给我躺好！就算你把我父亲杀了，把我们全家都杀了，你的家人还能活过来吗？我想你的一定也不想看到你的生活被仇恨所占据吧！他们一定是想要你好好的活着，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吴家。我知道，我父亲不应该联合那些阉党去污蔑你的家人，可是他也是无可奈何。在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我父亲不上书，你以为你的父亲和你的家人能活着吗？好好想一想吧！”说完清月生气的离开了。

    看到愤然离开的清月，此时的吴垓有些不知所措！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清月对自己说的话。吴垓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不禁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对是错，正如清月说的那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内心的那团复仇之火却一直在不停的跳动。搅动着自己的生活，也让别人在惶恐中度日！只有这样躺着，一切才都会平静下来！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清月一直在身旁照看，只是两人之间话少了许多！不过，吴垓感觉自己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这期间，他再也没有提出要离开的意思。只是，他现在忽然想到了兰玉。算算日子，也已经有十几天了，兰玉在家一定很着急！想到这里，吴垓打算早点回去！

    看着吴垓的身子日渐好转，而且也没再提报仇的事情了。清月心里也是暗暗的高兴。可是，想着自己过两天就要嫁到王家去了，难免又悲伤了起来。期间，袁崇焕也来看望吴垓一次，但是吴垓实在不想见到他，就让清月把他赶了出去。对于吴垓来说，堆积在心头的仇恨，怎么会因为一句道歉就不了了之呢！那种狠，就像是身上的伤疤一样，一碰都痛彻心扉！所以，他不会原谅，也不可能原谅！

    即便吴垓不愿意见到自己，在得知吴垓的身子已经好些了，袁崇焕还是决定好好宴请他一下。即使他不原谅自己，袁崇焕还是要尝试一下。同时也是为自己当年的无奈之举，向他道个歉。这个结，无论如何都要解开，不管是为了谁！

    得知袁崇焕要宴请自己，吴垓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虽然清月没有告诉自己，她父亲这样做的原因。吴垓心里却很清楚！只是，此时的他心里很是矛盾。一边是家仇，而另一边是友情，与悉心照顾自己的清月之间的友情！即便这段友情，只是短短十数日，可是，心里的那处柔软的地方早已经被触动！

    酒席已经摆好，主人客人都各自落座。袁崇焕看着眼前的吴垓，就好像是看到了吴金海一样，让他惊讶。一样俊朗的面庞，还有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只是相对于父亲经历的沧桑，儿子的脸上更多了一份稚嫩！但是，这足够让袁崇焕确信他就是吴金海的儿子！

    这样的宴席，没有寒暄，难免会让人感到尴尬！为了打破沉默，袁崇焕首先开口说道：“首先，我在这里欢迎我吴兄弟的儿子来到这里，我先干一杯！”说完就一饮而尽！

    而吴垓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袁崇焕。他的一举一动，都留在了吴垓的眼里！清月怕父亲尴尬，也赶紧拿起了杯子：“你比我大，我就叫你小吴哥哥了！妹子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清月话说了一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身旁的吴垓，说道：“谢谢你能原谅我的父亲，这一杯酒也是我敬你的！”清月也一饮而尽！

    吴垓看了看清月，又看了看袁崇焕，终于开口说道：“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详细的和我说一遍吗？”

    袁崇焕很惊讶吴垓说这样的话，他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旁的夫人和女儿，又看了看吴垓。然后，又端起了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之后，这才娓娓道来：“实话告诉你，你父亲与我不仅是同乡，而且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那时，我和你父亲一同从杭州来到京师，还一同参加了科举考试！更幸运的是我们都中了进士。再后来，我被任命为福建邵武知县，而你父亲却被任命到甘肃做了个知县。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地方，可是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后来我被提拔到兵部任职，而你父亲在也被任命为驻边将军。那时候边疆部族不时来袭，你父亲作为将军屡立战功。老百姓和将士都很敬重他，还称他为漠北第一将军。我也为他感到高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可是.....”

    袁崇焕顿了一下，又喝了杯酒才接着说道：“可是，好景不长。你父亲屡历战功，很受皇上赏识。于是，朝廷里有阉党就想拉拢你父亲！可是你父亲不愿与他们为伍，就断然拒绝了！于是那些人上书污蔑你父亲与外敌勾结，意图占据西北。那时候，我本想把这事情告诉他。可是，还没等我行动，他们就找上了我。并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他们联名弹劾你父亲，他们就把我和你父亲书信来往的事情揭发出来。后来，后来我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他们。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我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啊！”袁崇焕一脸悲痛的说道。

    吴垓听了袁的话，一言未发。只是傻傻的坐在那里，忽然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就刺向了袁崇焕。由于动作太快，袁崇焕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幸好，一旁的董浩一看情况不对，顺手把袁崇焕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但袁崇焕还是被吴垓的刀刺伤了胳膊！

    这一幕把一旁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尤其是清月。刚才她还天真的以为吴垓已经原谅了父亲，可是现在看来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就在此时，吴垓一看没有刺到袁崇焕，正准备再一次把刀刺向袁的时候，就被董浩和闻讯赶来的下人给抓住了。

    可是吴垓仍旧气愤的说道：“哼！早晚我都要杀了你！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以为你说的狗屁话我就信啊！一句无可奈何就能把我们一家人送入大狱的事情推脱过去了吗？不要再告诉我你是我父亲的朋友，如果他知道是你害了他，他一定会后悔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朋友！”显然，吴垓不愿相信袁崇焕的话。他一心只想为冤死的家人报仇，其他的什么也不管。而报仇已经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不愿就这么丢下，也不会丢下！

    看到吴垓仍旧固执的不愿原谅自己的父亲，清月有些失望的说道：“吴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父亲的话呢！他已经给你道歉了，再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能原谅他当年的无奈之举吗？”

    此刻的吴垓什么话也听不下去，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袁崇焕。他的心里早已被仇恨占据，谁也休想轻易把它拿走！

    “老爷，这个人怎么办？”董浩指着吴垓问道。

    袁崇焕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胳膊，有些懊恼的说道：“先把他关起来，找人看好了，不要让他溜了。”

    看着被带走的吴垓，还有他那双已经被仇恨染的通红的眼睛。清月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这是经过这件事情，清月更担心父亲怎么会对他！

    子夜，清月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父亲和吴垓的事！于是，她干脆就起身走到了父亲的书房外。书房还亮着灯，清月知道父亲一定还在处理朝廷里的事情！看到小姐来了，一旁的守卫正想说话，被清月给制止了，她跑吵到父亲！正当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听到父亲和董浩的对话。

    “老爷，你不用对那小子心慈手软了。今晚你也看到了，多危险！他太不是抬举了，留着早晚也是祸害，还不如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

    “可是，他毕竟是吴家唯一的后代了！我要是杀了他，吴兄泉下有知一定会怪我的。而且当年他父亲的死，虽然我不是主谋。可是，我毕竟也参与了！”

    “小人知道老爷一向是非分明，可是你今天也看到了，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就不会忘记过去的事情。如果留着他，我想他早晚会伤害到老爷你的。所以，还请老爷下令立刻处死他！”

    屋里忽然安静了一会之后，清月听到父亲开口说道：“好吧！既然这小子不识抬举，那就不要怪我了！但，你们在动手的时候不要让小姐知道，就说他已经被放走了！记住！”

    “是！”

    这下可让清月心里忽然一震，他知道父亲做出的决定是很难更改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在董浩之前，把他放走，这才是最重要的。越想清月越觉得吴垓现在处境的危险，所以她立刻走开了！

    假借父亲的命令，清月把吴垓带出了府。

    不知走了多久，确定没有人跟来之后，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了，你走吧！”清月看着吴垓说道。

    吴垓看着清月一脸的歉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我就谢谢你了！不过，虽然你救了我，但是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我还会回来找他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却被清月喊住了：“等等！你真的不能原谅我父亲吗？”

    “如果是你，你会原谅一个陷害你全家的人吗？”吴垓，背对着清月说道。

    吴垓的回答其实早就从他刚才的话里有了答案，但是清月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可是，我父亲也是被逼无奈啊！你，你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在我父亲的身上吧？”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其他人参与，但是不管有谁，我都不会原谅他们的！好啦！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吴垓依旧没有回头看清月。

    吴垓的话让清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紧接着又说道：“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但是，我父亲做错了事情，我原本天真的以为你会原谅他的，可是现在想来竟是痴想罢了！人生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去选择，就像我不能选择这样的家庭一样，我也不能选择我的父亲。但是，父亲就是父亲，无论他在外面做了多少错事，甚至是“坏事”，我都不能去怪他、埋怨他！我也不能不尽一个做女儿的责任！我知道我这辈没有这个福气交你这个朋友了，也许这就是我命！此地一别，对你来说我可能就是你的敌人了。但是，无论以后你我相见的时候你是带着刀还是带着微笑，我都会第一个迎上去！”说完清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确定清月已经走远，吴垓才转过身来。此刻，看着清月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心里有种数不出的感觉。虽然和清月相识不久，但是两个经历了不少事情。也许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或者！？可惜，生活没有假如，只有勇敢的面对！

    夜晚的风已经多了些许寒意，此刻的吴垓不得不裹紧身上的衣裳。毕竟身上的伤痕，还没痊愈，寒风中更是作痛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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